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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李知野声音而来的,还有他身边那条小狗响亮的两声汪汪。
巴掌点儿大的小东西,叫声却很响,冲着那军师龇牙一通狂吠,闹得整个山洞都有回响。
看着挡在他身前的一人一狗,巫厌紧绷的肩背渐渐放松下来,唇畔都挂上了一抹浅笑。
一看李知野这架势,盛晗也知道今天这是问不下去了,他悻悻起身,剜李知野一眼后带人走了。
等他们走远,李知野才转身扶住巫厌的肩膀,他也没急着开口,先上下打量了巫厌一番,见人没什么事后,才长舒了一口气。
瞧他那心有余悸的模样好笑,巫厌也忍不住打趣道:“怎么,你们军师会吃人?”
李知野扁扁嘴,盘腿坐到草席前,脑袋摇晃两下,“可比吃人恐怖多了——”
“喔?”
李知野抿抿嘴,偷看巫厌一眼后,才凑近了压低声道:“哥哥你别看军师那样,他坏心思可多了!”
小时候,李知野对念书没多大兴趣,总爱在学堂上睡觉,有时候听腻了,还会偷溜出去戈壁滩上玩。
父亲给他换了三个教书先生都没能治下他,最后实在无奈,只能请了盛晗给他开蒙。
军师那时候还没蓄须,初见面时,李知野就觉得这是个面如冠玉,笑起来挺和蔼的叔叔。
没想到,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能逃:
刚爬上书院的墙,低头就发现地上有早准备好的沙棘草,这草倒不伤人,就是粘在身上十分刺挠。而且草屑极细碎,不彻底清洗很难根除。
要知道在西北戈壁滩上,最难寻的就是水源。
虽说灵武军驻扎的营地是一片绿洲、有长流水,但那附近常年有巡防的士兵,只要李知野过去,那他爹必定会知道他又没去上课。
只这一桩倒还好说,偏生他后来躲懒装病在家,盛晗还提着药上门探望。
人是大大一张笑脸,但提过来的药那是真的苦,还亲自挽了袖子去灶房给你煎了端来。
当着爹娘那么多人的面,李知野是真被架在火上烤,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如此一来二去,李知野也是真服了。
“所以,哥哥你可别被他那张脸骗了,知人知面不知心!”
“……噗。”巫厌这下真被逗乐,想到那军师操心劳碌、眉宇间沟壑纵横的模样,又看李知野这般评价,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稚童顽劣,倒可怜书生的锦心绣肠。
见巫厌在笑,李知野挠挠头,耳根有些微微发烫,心里也知道这么说军师不好,忙开口找补:
“军师待我那当然是没话说,而且心思缜密、能定军心,但我的意思是他、他……”
李知野纠结了半晌,觉着说军师心机深沉也不对,说他城府极深也不是,支支吾吾大半天也没想到个妥帖的词:
“总之哥哥你、你要当心,别给他欺负!”
而巫厌看着小家伙通红的脸颊,眼睛弯弯:“好,我会的。”
只是没想到经历这一遭后,没过两日,盛晗就点头放了人,直接将巫厌从地牢中挪了出来。
当然,没依着李知野的意思挪到中军帐,而是在中军和前营之间单独辟出一块空地,搭了个新帐子。
这位置盛晗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既远离后营的粮草、灶房和伤兵,也没直挨着中军帐。前营士兵众多,来回巡防都会经过,有异样也能发现及时。
不过他退了一步,李知野那浑小子就打蛇随棍上,说什么都要往那帐子里添东西,他要不同意,就要将他自己中军帐的东西往里头搬。
盛晗实在心累,便也干脆随他。
况且,在那日听见“送鬼寨”之名后,他也确实派人去崇庆城核查过:
当年那件事过后,蜀府对内对外都封锁了消息,只有一些当地的老人和亲历者,才能说出其中细则。
不过送鬼寨上下当年几乎都死于非命,就算有活下来的,对于当时才七岁的孩童,恐怕也没记忆。
就算请人来当面辨认,数年时光、容貌变换,再加上能用孩童时期记忆模糊来解释……
盛晗还是……多少对此人身份存疑,但他也承认,军医说得有理——
他们家那小少爷只要坚持,他也真没办法,与其浪费时间跟李知野耗着,倒不如给人挪出来。放眼皮底下看着,总比让那浑小子天天去地牢陪着强。
如此,巫厌再次从昏睡中醒来时,就意外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那个阴暗潮湿的地牢。
身下垫着柔软的褥子、盖着的锦被也是轻薄却保暖的丝绵,床旁脚踏上铺着一条雪白色的狐裘。而狐裘之上,还整齐放着一双崭新的睡鞋。
这是一处四梁八柱的军帐,换在平时能供八个士兵起居,但此刻却因堆满了东西而略显拥挤:
脚踏往前三步,摆着一张矮几,上面不仅有笔墨纸砚,还有香炉、书卷和一盆……新鲜的红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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