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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昀舟笑道:“若是沈姑娘去,晚辈自然奉陪。”
沈玉微脸颊微红,刚想说话,却被李若雁抢了先:“她自然是要去的,难不成还能在家待着不成?”
说话间,外头忽然起了风,吹得窗棂咯吱作响。晚晴连忙去关窗,却见天边不知何时聚起了乌云,眼看就要下大雨了。
“这天气,说变就变。”沈夫人道,“三郎若是不嫌弃,便在府里歇下吧,等雨停了再走。”
顾昀舟刚想推辞,却见顾明玥从外面跑进来,头湿漉漉的:“母亲让我来问哥哥,要不要在沈家借宿一晚,家里的马车被父亲遣去接人了。”
他这才笑道:“既然如此,那便叨扰了。”
沈玉微看着窗外渐渐大起来的雨,心里忽然有些慌乱。这雨下得这样急,怕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了。而顾昀舟,竟要在府里留宿了。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指尖,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方才接过木匣时,他指尖的温度。雨声淅淅沥沥的,敲打着窗沿,也敲打着她的心。
雨声渐密,将沈府的飞檐翘角都笼在一片水汽里。沈夫人让人收拾了西跨院的客房,又吩咐厨房炖些驱寒的姜汤。顾昀舟谢过了,跟着管事往西边去时,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花厅的方向,沈玉微正低头与李若雁说着什么,鬓边的珍珠步摇在昏黄的灯光下轻轻晃动,像落了颗星星在间。
西跨院的客房收拾得雅致,临窗摆着张梨花木书桌,案上放着方端砚,旁边堆着几本旧书。顾昀舟随手翻了翻,竟是本《南华经》,书页边缘有些磨损,想来是常被人翻阅的。他刚坐下,就见顾明玥撑着伞跑来了,手里还抱着个食盒。
“母亲让厨房做了些点心,说是给沈姐姐和表小姐送去,我顺便给你带了些。”她打开食盒,里面是几样精致的糕点,还有一小碟酱鸭舌,“这鸭舌是你爱吃的,我特意让张妈妈多做了些。”
顾昀舟捏起一块莲蓉酥,笑道:“还是你贴心。”
“那是自然。”顾明玥凑近了,压低声音,“我刚从沈姐姐的绣楼过,听见表小姐正跟她说赏花宴的事,还说要给她介绍些青年才俊呢。”
顾昀舟咬着糕点的动作顿了顿,眉梢微挑:“哦?什么样的青年才俊?”
“好像是说国子监的秦公子,还有吏部尚书家的二公子。”顾明玥说着,偷偷打量他的神色,“哥哥,你说沈姐姐会喜欢哪种?”
顾昀舟没说话,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着,目光落在窗外的雨帘上。雨珠顺着屋檐往下淌,连成一道水线,像极了那日在相国寺,沈玉微被人群挤得踉跄时,他伸手扶住她的衣袖,那布料滑腻冰凉,却让他心跳漏了半拍。
“哥哥?”顾明玥推了他一把,“想什么呢?”
“没什么。”他回过神,将剩下的半块糕点塞进嘴里,“你先回去吧,我歇会儿。”
顾明玥撇撇嘴,知道他定是在想些要紧事,便撑着伞走了。客房里顿时安静下来,只有雨声敲打着窗棂,单调却也安心。顾昀舟走到书桌前,拿起那本《南华经》,忽然现扉页上有行小字,是用蝇头小楷写的:“心无旁骛,方得始终。”字迹娟秀,想来是沈玉微的手笔。他指尖拂过那行字,心里忽然涌上些莫名的情绪,像被雨水泡得胀的棉絮,沉甸甸的。
另一边,沈玉微的绣楼里,李若雁正翻着她新绣的帕子。那帕子上绣着对鸳鸯,羽毛的纹路用了接针绣,层层叠叠,看着竟有几分立体感。
“你这手艺,怕是京里的绣坊都要抢着来请你了。”李若雁啧啧称奇,“不过话说回来,你对顾家三郎到底是个什么心思?我看他看你的眼神,可不像寻常的朋友。”
沈玉微脸颊微红,将帕子抢过来叠好:“不过是两家有些交情,哪来那么多心思。”
“还嘴硬。”李若雁伸手去挠她的痒,“去年上元节,是谁盯着人家手里的兔子灯看了半晌?是谁丢了支梅花簪,回来翻箱倒柜找了好几日?”
沈玉微被挠得笑出声,连连告饶:“好姐姐,我错了还不行吗?”
两人闹了一阵,晚晴端着姜汤进来,见她们笑得头都散了,忙拿出梳子来给她们梳头。李若雁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忽然叹了口气:“说真的,玉微,顾家三郎虽是顽劣了些,但论家世样貌,在京里的年轻公子里也算是拔尖的。他父亲是礼部侍郎,母亲是柳家的嫡女,家底殷实,人又风趣,你若是错过了,怕是要后悔的。”
沈玉微握着梳子的手顿了顿。她不是没想过这些。顾家与沈家也算门当户对,顾昀舟虽有些少年意气,却也并非不学无术之辈。听说他在江南时,还帮着父亲处理过几桩棘手的差事,深得同僚称赞。只是……她总觉得,他们之间还差了些什么,像隔着层蒙在窗上的水汽,看得不真切。
“这些事,自有父母做主。”她轻声道,将一缕碎梳到耳后。
李若雁还想说些什么,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瓷器碎裂的声音。晚晴忙出去看,回来时脸色白:“姑娘,不好了,西跨院那边走水了!”
沈玉微心里咯噔一下,猛地站起身:“怎么回事?”
“听说是厨房的火星子被风吹到了柴房,正好挨着西跨院,这会儿已经烧起来了!”
两人慌忙往西边跑,远远就看见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雨幕。下人们提着水桶往柴房冲,却被浓烟呛得连连后退。沈夫人站在廊下,被管家护着,脸色白:“昀舟呢?顾三郎呢?”
沈玉微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拨开人群就想往里冲,却被李若雁拉住:“你疯了?里面火那么大!”
“他还在里面!”沈玉微声音颤,方才顾明玥说他在客房歇着,若是火势蔓延过去,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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