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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云缠薄叶,暗探觅蛛丝
仲秋的风带着几分凉意,卷着庭院里的银杏叶,簌簌落在陆府书房的窗台上。陆景渊坐在案前,指尖捏着那片暗紫色边缘的“紫叶鬼针”,指腹反复摩挲着粗糙的叶脉,眼中寒芒渐沉。案上摊着秦州薄荷田的分布图,红笔圈出的村落星星点点,都是近两年跟着种植薄荷的农户,密密麻麻延伸到秦州边境。
“将军,秦州那边传来消息,”亲信赵武一袭黑衣,悄无声息地躬身站在案边,声音压得极低,“我们的人乔装成药商,混进了最大的薄荷种植村——青溪村。村里的老药农说,今年入秋后,确实来了几个‘外地药商’,说是要高价收购薄荷,还教了他们一种‘快晾晒法’,让他们把薄荷堆在一起焖晒半日再铺开,说是能锁住香气。”
陆景渊抬眼,指尖在“青溪村”的位置重重一点:“这‘快晾晒法’,是不是正好方便他们混进毒草?”
“正是。”赵武点头,“老药农说,那几个外地药商偶尔会‘帮忙’筛选薄荷,每次都趁大家不注意,往晾晒的薄荷叶里掺些‘杂叶’,说是‘能提香’。村里人事少,又想着能卖高价,便没多在意。我们的人在村西头的废弃磨坊里,找到了一些散落的‘紫叶鬼针’碎屑,与您手中的一模一样。”
陆景渊指尖用力,将那片毒草捏得皱:“那几个外地药商是什么模样?现在何处?”
“据老药农描述,为的是个高瘦男子,左眉角有一道疤痕,说话带着西域口音,”赵武补充道,“他们半个月前就离开了青溪村,说是去下一个村落收购。我们的人顺着他们的踪迹追查,现他们最后出现在秦州边境的‘黑石渡’,之后便没了踪影——黑石渡是秦州与西域通商的必经之路,也是黑风部落时常出没的地方。”
“黑石渡……”陆景渊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指尖划过舆图上的河流,“黑风部落求和后,便以‘通商’为名,在黑石渡设了贸易点。看来这毒草,便是从西域经黑石渡流入秦州的。”
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暮色,心中思绪翻涌。那几个外地药商显然是黑风部落的人,但他们能顺利混入青溪村,甚至让药农们听从摆布,背后必然有熟悉秦州情况的人接应——要么是当地官员,要么是与药农有往来的本土商人。
“再派两个人去秦州,”陆景渊沉声道,“一个盯着黑石渡的贸易点,查清那几个外地药商是否与黑风部落的人接触;另一个去查青溪村的里正,看看他是否收了好处,纵容那些外地人胡来。切记,不可打草惊蛇,一切暗中行事。”
“属下遵命。”赵武躬身退下,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陆景渊重新坐回案前,拿起那封沈清沅写给秦州药农的信——信中只说“薄荷品质需严格把控,勿混杂叶”,并未提及毒草之事,怕引起恐慌。他指尖摩挲着信纸边缘,想起沈清沅微微隆起的腹部,心中一阵愧疚。她怀着身孕,本该安心养胎,却还要为这些阴谋诡计忧心,而他身为丈夫,竟没能提前察觉这隐藏在清冽薄荷香中的杀机。
正思忖间,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沈修一袭藏青色常服,手持一盏灯笼,缓步走了进来。灯笼的光晕在他脚下铺开,映得鬓边银丝愈清晰。
“景渊,还在查薄荷的事?”沈修将灯笼放在案角,目光落在那片“紫叶鬼针”上,眉头微蹙。
“父亲。”陆景渊起身让座,将秦州传来的消息一一告知。
沈修听完,指尖轻轻敲击着案面,沉吟道:“黑风部落的人能渗透到秦州腹地,绝非偶然。朝堂上近日正好有人提议,要扩大秦州与西域的药材贸易,提议者是户部侍郎王怀安。此人曾是四皇子的幕僚,四皇子倒台后,靠着钻营才保住官职,行事一向诡异。”
陆景渊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父亲是说,王怀安可能与黑风部落勾结?”
“不无可能。”沈修点头,从袖中取出一份密报,“这是我让人查到的,王怀安三个月前曾派人去过秦州,回来后便向陛下递了通商的折子。而且,他的远房表弟李三,正是秦州黑石渡的税官,负责查验往来通商货物,这便为毒草流入提供了便利。”
陆景渊接过密报,快浏览一遍,指尖在“李三”的名字上停顿:“如此说来,王怀安在朝堂上推动通商,李三在黑石渡放行毒草,黑风部落的人在秦州各村混入薄荷中,这是一条完整的暗线。”
“但目前还只是推测,缺少确凿证据。”沈修语气沉稳,“王怀安在朝中经营多年,党羽不少,贸然动他,恐打草惊蛇。我们需找到他与黑风部落勾结的实证,以及毒草运输的完整线路,才能一举将他们拿下。”
陆景渊点头,心中已有了盘算:“我已派人去查青溪村的里正和黑石渡的贸易点,或许能找到线索。另外,清沅说,母亲的绸缎庄曾来过一位神秘客人,戴着刻有‘虎’字的黑戒指,还打听薄荷的运输线路,这人与黑风部落的领黑虎或许有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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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字戒指……”沈修眼中闪过一丝思索,“我想起一件事,去年查处四皇子余党时,曾在一个死士身上搜到过一枚类似的戒指。看来这背后,不仅有黑风部落,还牵扯着四皇子的残余势力。”
两人正商议着,门外传来青禾的声音,语气带着几分急切:“侯爷,沈大人,世子妃说身子有些不适,想请您二位过去看看。”
陆景渊心中一紧,立刻起身向外走去,沈修也紧随其后。
西跨院的灯烛已燃起,暖黄的光晕透过窗纸,映出沈清沅略显苍白的脸庞。她正靠在软榻上,青禾在一旁轻轻为她揉着太阳穴。看到陆景渊进来,她勉强笑了笑:“我没事,就是突然有些头晕,许是孕反又犯了。”
陆景渊快步走到榻边,握住她微凉的手,指尖探了探她的额头:“怎么突然头晕?是不是今日翻捡薄荷累着了?”
“不是,”沈清沅摇摇头,目光落在他身上,“我刚才想起,云溪的信中说,云溪县最近也来了几个‘西域商人’,说是要收购药材,还特意打听了金银花和甘草的存货。当时我没在意,现在想来,他们或许是在打探解药的情况——‘紫叶鬼针’的解药需要金银花和甘草,他们定是怕我们现后,能及时解毒。”
陆景渊心中一凛:“这么说来,他们不仅在秦州动手,还把手伸到了云溪?”
“极有可能。”沈清沅轻轻抚摸着腹部,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云溪的药房刚有起色,身边只有两个老郎中,怕是应付不来这些阴谋。我想写信让她多加提防,再派些人手过去保护她。”
“我明日便让人快马加鞭去云溪。”陆景渊沉声道,“你放心,我会安排妥当,绝不会让云溪出事。”
沈修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沈清沅苍白的脸色,心中愈凝重:“此事牵扯甚广,不仅关乎我们家人的安危,还可能涉及边境安稳和朝堂局势。看来,我们需要找一个人帮忙——秦州知府周彦,此人是我的门生,为人正直,且熟悉秦州的情况,让他暗中协助调查,定能事半功倍。”
陆景渊眼中一亮:“有周知府相助,自然再好不过。只是此事机密,需谨慎告知,不可泄露风声。”
“我明白。”沈修点头,“明日我便修书一封,派人快马送去秦州,让周彦暗中调查李三的动向,以及黑风部落在秦州的通商点是否有异常。”
夜色渐深,西跨院的灯烛依旧亮着。陆景渊坐在榻边,轻轻为沈清沅掖了掖被角,看着她因疲惫而渐渐闭上的眼睛,心中暗下决心。这隐藏在薄荷香中的阴谋,牵扯甚广,或许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但无论如何,他都要一步步查清真相,扫清所有威胁,让她能安心养胎,让家人能安稳度日。
沈清沅似是感受到他的目光,微微睁开眼,握住他的手:“别太操劳,注意安全。”
“嗯。”陆景渊点头,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你好好休息,一切有我。”
待沈清沅沉沉睡去,陆景渊悄悄起身,回到书房。案上的灯烛跳跃着,映着他挺拔的身影。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下“王怀安”“李三”“黑石渡”“青溪村”几个名字,用墨线将它们一一连接,又在旁边画了一个问号——那戴着“虎”字戒指的神秘客人,以及四皇子的残余势力,还隐藏在迷雾之后,等待着他们一步步揭开。
这时,赵武再次来报:“将军,我们的人在京城城西的‘悦来客栈’,现了一个左眉角有疤痕的男子,与秦州青溪村描述的外地药商极为相似。他身边跟着两个人,都带着西域口音,似乎在等什么人。”
陆景渊眼中寒芒一闪:“密切监视,不要打草惊蛇。查清他们在等谁,以及他们在京城的落脚点。”
“是。”赵武应声退下。
陆景渊走到窗边,望着天边的残月,心中思绪万千。线索渐渐清晰,新的疑点又不断浮现,这场围绕着薄荷的暗战,才刚刚拉开序幕。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注定不会平静,但他已有了十足的耐心和决心,一步步抽丝剥茧,将这背后的阴谋彻底揭开。
而此时,京城城南的一座偏僻宅院里,一个戴着黑色“虎”字戒指的女子,正对着一盏油灯,看着手中的信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信纸上只有寥寥数字:“薄荷已送,静待时机。”女子将信纸扔进油灯,火焰瞬间吞噬了字迹,映得她脸上的面纱微微颤动。她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陆府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仲秋的夜,静谧得让人窒息,而隐藏在夜色中的阴谋与暗战,才刚刚开始酵。陆景渊站在书房中,指尖捏着那枚草老虎香囊,草叶的粗糙触感让他心神安定。他知道,前路漫漫,迷雾重重,但只要他步步为营,联合沈修、周彦等人,定能找到真相,守护好自己想守护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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