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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影探迷踪,薄香引暗流
仲秋的夜露凝在陆府的窗棂上,泛着冷冽的清辉。书房里的烛火跳跃着,将陆景渊的身影拉得颀长,他指尖捏着那枚草老虎香囊,草叶的粗糙纹路贴着掌心,像是能抚平心中的焦躁。案上的密报摊开着,赵武刚送来的消息墨迹未干——城西悦来客栈里,左眉角带疤的男子已连续两夜在客栈后院与人密谈,对方身形佝偻,说话声音极低,看不清样貌,每次会面不过半炷香便匆匆离去。
“将军,”赵武一袭黑衣,半跪在阴影里,声音压得比夜露还轻,“我们的人试着靠近过,那佝偻男子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像是长期与药材打交道的人。而且,他每次离开客栈,都往城南方向去,最终消失在‘百草巷’附近——那里是京城药材铺最集中的地方,鱼龙混杂,很容易藏身。”
陆景渊指尖在“百草巷”三个字上重重一点,烛火映照下,眼底寒芒闪烁:“百草巷……王怀安的远房表亲李三,在黑石渡做税官,而李三的胞弟李默,恰好在百草巷开了一家‘济生堂’药材铺。”他顿了顿,声音沉得像夜:“派人盯着济生堂,查清那佝偻男子是否与李默有往来。另外,再去查悦来客栈的掌柜,问问那带疤男子入住时登记的姓名、籍贯,以及是否有其他同行之人。”
“属下遵命。”赵武躬身退下时,衣角扫过地面的青砖,几乎没有声响。
陆景渊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夜风吹带着银杏叶的干涩气息涌入,让他混沌的思绪清醒了几分。悦来客栈的带疤男子、百草巷的佝偻身影、济生堂的李默、黑石渡的李三、朝堂上的王怀安……这些零散的线索,像是串在一根无形的线上,而线头,似乎就系在黑风部落与四皇子残余势力的勾结上。可那戴着“虎”字戒指的神秘女子,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他抬手摸了摸衣襟内的草老虎,指尖触到沈清沅当初编织时特意留下的草结,心中忽然安定了些。清沅怀着身孕,还在为云溪的安危忧心,为秦州药农的处境牵挂,他不能有半分急躁,必须步步为营,将这张隐藏在薄香中的网,一点点撕开。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沈清沅便被窗外的鸟鸣唤醒。她披着月白色的薄披风,坐在梳妆台前,青禾正为她梳理长,间的玉兰花钗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映得镜中人脸色愈温婉。只是眼底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却怎么也掩不住——昨夜她辗转难眠,总担心秦州的药农、云溪的药房,还有那隐藏在暗处的黑手。
“世子妃,厨房炖了您爱吃的银耳莲子羹,加了云溪姑娘寄来的冰糖,清甜爽口,正好开胃。”青禾将梳理好的长挽成松松的髻,语气轻柔。
沈清沅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妆台上那包挑出的“紫叶鬼针”上,叶片的暗紫色在晨光中愈诡异。她想起现代时,导师曾说过,“紫叶鬼针”的毒性虽缓,却能与多种药材生反应,若混入安神的汤药中,毒性会加倍,且更难察觉。宫中的瑞王殿下尚在襁褓,皇后娘娘产后身子未愈,若是长期接触这种毒草,后果不堪设想。
“青禾,”沈清沅轻声道,“把李太医送来的解药再温一碗,我今日要进宫一趟。”
“世子妃,您怀着身孕,进宫路途遥远,怕是会劳累。”青禾有些担忧。
“无妨。”沈清沅摇头,眼中带着坚定,“皇后娘娘和瑞王殿下的安危要紧,我必须亲自去一趟,将解药交给皇后,再悄悄提醒她留意身边的薄荷制品。而且,我也想看看安儿,顺便打听一下宫中是否有异常。”
青禾见她心意已决,便不再劝阻,转身去准备汤药。
与此同时,沈修已派人将密信送往秦州,交给知府周彦。信中详细说明了“紫叶鬼针”的危害,以及王怀安、李三等人的嫌疑,嘱咐周彦暗中调查黑石渡的贸易点,查清毒草从西域流入秦州的具体线路,同时保护好秦州药农的安全。
辰时过半,沈清沅乘坐的马车缓缓驶入皇宫。马车行驶在宫道上,车轮碾过青石板,出轻微的声响。她掀开车帘一角,望着两旁巍峨的宫墙,心中有些忐忑。宫中规矩繁多,且人心复杂,她此次前来,既要传递解药,又不能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还要暗中观察是否有异常,着实不易。
马车在长乐宫前停下,内侍早已等候在宫门口,恭敬地引着她入宫。长乐宫的庭院里,菊花正开得繁盛,黄的、白的、紫的,争奇斗艳。皇后娘娘正坐在廊下,看着乳母抱着瑞王殿下晒太阳,瑞王穿着一身绣着龙纹的锦袍,小脸比从前红润了些,正睁着清澈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臣媳参见皇后娘娘。”沈清沅躬身行礼,声音轻柔。
“平身吧。”皇后娘娘笑着抬手,眼中满是温和,“快过来坐,你怀着身孕,不必多礼。”她看着沈清沅微微隆起的腹部,语气愈亲切,“近日身子可好?孕反有没有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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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媳一切安好。”沈清沅在皇后身边坐下,目光落在瑞王殿下身上,心中满是欣慰,“瑞王殿下看起来精神好了许多,真是可喜可贺。”
“是啊,多亏了安儿日日陪伴,这孩子才渐渐开朗起来。”皇后娘娘说着,轻轻抚摸着瑞王的头,“只是不知为何,近日总觉得有些脾胃不适,精神也不如从前。太医说是秋日干燥,并无大碍,可我总有些放心不下。”
沈清沅心中一动,知道皇后定是接触了混有毒草的薄荷制品。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锦盒,递到皇后手中:“皇后娘娘,这是臣媳让人特意熬制的安神汤药,用云溪药田的金银花和甘草制成,能清热降火、调理脾胃,您和瑞王殿下都可以服用。”她顿了顿,压低声音,“近日臣媳现,有些薄荷制品中可能混杂了杂叶,对身体不利,您和瑞王殿下日后使用薄荷制品,还需多加留意。”
皇后娘娘何等聪慧,一听便明白了其中的深意。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点了点头,将锦盒紧紧攥在手中:“多谢你提醒,我知道了。此事我会暗中留意,绝不会让你和腹中的孩子,还有瑞王,受到伤害。”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沈清沅趁机观察了一下长乐宫的情况,现宫中的薄荷香囊、薄荷茶都与往日无异,只是负责打理这些物品的宫女,近日换了一个生面孔。沈清沅不动声色地打听了几句,得知这宫女是半个月前从内务府调过来的,名叫春桃,做事还算勤快,只是性子有些孤僻,不太与人交流。
沈清沅心中暗暗记下这个名字,起身向皇后告辞。离开长乐宫时,她特意绕路去了安儿的住处,看到安儿正陪着瑞王殿下玩耍,两人相处得十分融洽,心中稍稍安定。
回到陆府时,已是午后。陆景渊早已等候在府门口,看到她下车,快步上前扶住她:“怎么样?宫中一切安好?”
“皇后娘娘和瑞王殿下都还好,只是皇后已有了轻微的不适。”沈清沅将宫中的情况一一告知,“我已将解药交给皇后,也提醒了她留意薄荷制品。另外,长乐宫近日换了一个宫女,名叫春桃,来历不明,我怀疑她与暗中的黑手有关。”
陆景渊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春桃……我让人去查内务府的宫女档案,看看她的底细。”
正说着,林砚从府中走出来,脸上带着一丝凝重:“清沅,景渊,你们回来了。刚才绸缎庄的伙计来报,说那名戴‘虎’字戒指的神秘客人,今日又去了绸缎庄,还问起了秦州薄荷的最新货源,说想大量收购。我按照你们的嘱咐,说秦州薄荷近日缺货,让她改日再来。”
“大量收购?”陆景渊心中一动,“看来他们还想继续将毒草混入薄荷中,扩大危害范围。”
沈清沅点头:“他们定是想在京城制造混乱,趁机作乱。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们的老巢,将他们一网打尽。”
当晚,赵武带来了新的消息:悦来客栈的带疤男子,登记的姓名是“马六”,籍贯填的是西域“流沙城”,同行的还有两人,都是西域口音。而百草巷的济生堂,近日确实有一个佝偻男子频繁出入,正是李默的远房叔父李老栓——此人常年在秦州与西域之间往来,做药材走私生意,与李三、李默兄弟交情深厚。
“李老栓……”陆景渊指尖敲击着案面,“如此说来,那带疤男子马六,便是通过李老栓与李默联系,而李默又通过李三,将西域的‘紫叶鬼针’运入秦州,再由黑风部落的人混入薄荷中,最后通过王怀安推动的通商线路,流入京城。”
“这条线算是理清了,可王怀安与黑风部落的直接联系,还有那戴‘虎’字戒指的神秘女子,依旧没有线索。”沈修坐在一旁,眉头微蹙,“而且,四皇子的残余势力,究竟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也尚未可知。”
陆景渊沉吟道:“或许我们可以从李老栓入手。他常年做走私生意,必定胆小怕事,只要抓住他的把柄,不愁他不吐露实情。”
沈修点头:“好。明日我便让人去百草巷,设法将李老栓擒来,暗中审讯。”
夜色渐深,陆府的灯火渐渐熄灭。沈清沅靠在陆景渊的怀中,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床榻上,温柔而宁静。她知道,线索越来越清晰,真相即将浮出水面,但这场暗战,也即将进入最关键的时刻。
而此时,城南的济生堂后院,李默正与李老栓密谈。烛火摇曳,映得两人脸色阴晴不定。
“叔父,马六那边催得紧,让我们尽快将新一批的‘紫叶鬼针’运入秦州,混入薄荷中。”李默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焦虑,“可近日陆侯府似乎察觉到了异常,派人在暗中调查,我们要不要先停一停?”
李老栓佝偻着身子,咳嗽了几声,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停什么停?王大人那边已经许下重诺,只要事成,我们便能飞黄腾达。陆侯府那边,不过是些无关痛痒的调查,掀不起什么风浪。明日你便让人将毒草从密道运出去,交给马六的人,务必小心行事,不可出错。”
“好……好。”李默点头,心中却依旧有些不安。
两人密谈完毕,李老栓起身准备离开,刚走到院门口,便被几个黑影拦住了去路。为的正是赵武,他眼中寒芒闪烁:“李老栓,跟我们走一趟吧。”
李老栓脸色骤变,转身想跑,却被黑影们团团围住,很快便被制服。李默吓得魂飞魄散,想要呼救,却被一只手捂住了嘴,拖进了黑暗中。
济生堂的烛火依旧摇曳,却再也照不亮那隐藏在暗处的阴谋。而陆府书房里,陆景渊正站在窗前,望着城南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他知道,李老栓的落网,只是这场暗战的一个开始,接下来,他们还要面对王怀安的反扑,以及黑风部落和四皇子残余势力的疯狂报复。但他无所畏惧,因为他的身后,有家人的支持,有爱人的陪伴,还有那枚草老虎香囊带来的勇气与力量。
仲秋的夜,依旧静谧,但空气中,却弥漫着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息。一场围绕着薄荷的暗战,即将迎来最激烈的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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