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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煊沉默片刻,抬头看着她,冷不丁问:“你相信我说的这些吗?”
采薇微微一愣,点头:“相信。”虽然觉得震惊,但是她却丝毫没想过去怀疑他的话。
谢煊勾唇轻笑了下,握住她放在桌面的手:“所以也相信我和柳如烟是清白的了吗?”
采薇没料到他忽然说起这个,嚅嗫了半晌,避开了他灼灼的目光,道:“我……不知道。”
谢煊怅然地叹了口气:“对不起。”
采薇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他。
谢煊道:“我没想到要让你面对这些事情。”
采薇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如果谢珺真的做了这么多恶事,他根本就不会放过你。你要怎么办?”
谢煊沉默了片刻:“除了走私烟土,其他的事不过是我的猜测,我还得去找证据。”他紧紧抓住他的手,抬头看她,“今天说的这些话,你谁都不要说,遇到我二哥,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要回谢家,让他以为你还在为柳如烟的事,跟我生气。”
采薇忍不住反诘:“我也不光是为了柳如烟的事。”
“我知道,你以为我打算和龙正翔走私鸦片。你也不想想,我对鸦片恨之入骨,怎么可能去做这种事?”
采薇想了想,小声嘟哝道:“你跟柳如烟走近,是为了调查她和谢珺的关系?”
“我要真对她有男女之情,当年就该把她收进门。”他沉默了片刻,道,“当年,我一直觉得很神奇,一个十几岁的戏子,怎么会那么懂我?如今我才明白,小月仙本应该不了解我,了解我的是另有其人。”
如果说婉清的事,让采薇震惊无措。那么现下听到的这些,反倒是让她冷静下来。在谢家生活的那段日子,谢煊和谢珺两人的关系,跟普通家庭的兄弟没有任何区别。她不敢想象,在他得知谢珺做的这些事时,会有多痛苦。若是换做她,可能早就已经崩溃。
即使他现在看起来面色如常,她也猜得到此刻他心中的难受。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你不用管我,自己当心就行。”
谢煊看着她露出一抹苦笑,也许谢珺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她,他怎么可能不管?
他松开她的手,起身道:“我回去了,你在家好好保重,不用担心我。”
采薇随他站起来,送他到门口,听到大雨滂沱声,道:“让青山开车小心点,别开太快。”
谢煊点头,站在门口,转过身对着他,伸手将她垂落的发丝,绾在耳后,道:“如果这些事真的都是我二哥做的,我一定不会放过他,我会给所有被他害死的人一个交代。”
采薇道:“不管怎样,你要当心。如果他真的做过这些,这心机和手段不是你比得上的,况且他现在身在高位,千万不要和他正面起冲突。他上面还有谢司令,把证据交给谢司令就好。”
谢煊道:“放心,我心里有数。”说完,定定看着她不再说话。
采薇昂着头看他,不明所以。
谢煊沉默了片刻,忽然伸手抱住她,将她揽进怀中。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她能感觉到他克制的激动,她的心也忽然猛得跳起来。
两人一时无言,就这么静默地拥抱了半晌,谢煊才哑声开口:“虽然事情很糟糕,但其实我今天挺高兴的。”
采薇不知道他要说什么,静静等着他说下去。
谢煊道:“我很高兴你选择相信我。”
采薇道:“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害大嫂。”
谢煊轻笑了笑:“不管什么原因,你相信我,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采薇伸手拍拍他的脊背,她明白,在这种时候,自己的信任,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对于这个男人来说,都至关重要。
谢煊将她松开,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采薇,我是真的高兴。”
失而复得的信任,让他难得有点孩子气。他现在才发觉,她对自己的信任,足够抵消这些日子以来无法发泄的痛苦。
采薇心里则是有些五味杂陈,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相信了他,好像就是一种趋利避害的本能,在她的潜意识里,谢煊不会害人,更不会害她。
可是,如果这些事都是真的,谢珺那张网大概早就布好,他能逃得过吗?
谢煊看着她忧心忡忡的模样,故意轻松地笑了笑,揉了把她的头发:“别担心,就算他想杀我,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的杀。如今我有了防范,他背后动手脚没那么容易。”
采薇点点头,看着他下了楼,才关上隔扇门,回到房内大床上重重躺下。
脑子里不由得浮现第一次见到谢珺的场景,他走过来,替自己和二姐文茵解围,好心地邀请两人上车坐着,自己则绅士般不远不近地站在一旁。
她那时对这个人的印象极好,以至于后来对于他误会自己的身份,还颇有几分内疚。
实际上,在嫁进谢家这么久以来,谢珺给自己的印象,也一直没有变,一个温文尔雅宽厚温和的男人,就像是一个非常可靠的兄长。
然而,现在却得知,这个可靠的兄长走私烟火,残害手足,甚至大嫂的死可能也跟他有关。
那张英俊儒雅的皮囊下,真的住了一个恶魔吗?
第98章更新
怀揣着这么大的秘密,还时时得担心着谢煊那边的情况,却什么都不能说不能做,可真是苦了采薇。
饶是她在江家掩饰得再好,但时不时心不在焉的游离状,还是让江家上下觉得她有问题。好在他们都自动将这问题归结于她的婚姻不顺。
江鹤年这时再次展示了他作为新兴资本家的开明,语重心长安抚她,让她暂且忍着,说如今时局走向不明,若是恢复帝制失败,谢家十有八九会失势,到时候再瞅准时机提出和离,凭着江家的财富和她的才貌,找个好的下家,那绝对不是难事。
采薇:“……”她这个便宜爹不愧是做生意的,这算盘打得那叫一个溜。
其实她也知道,江鹤年这是心中愧疚,总觉得当初她是因为救青竹救江家,才跳进这个火坑嫁错人。
每天听着以江老爷为代表的江家众人,跟晨昏定省似的,至少要将谢煊骂上几遍,她有时候都怀疑,若是人能被骂死的话,谢三少估计都已经死过好几回了,也不用让她每日担惊受怕。
因为两个女儿的前车之鉴,江鹤年如今是再不敢强迫儿女婚事,洵美先前相亲十余次,统统没上看眼后,她决定自己捋袖子去找,江鹤年欣然应允。
上海开埠几十年,女性出门社交已不是什么稀奇事,自由恋爱也悄然兴起,洵美读的是新式学校,虽然不像二姐文茵那样在事业上有追求,想着留学深造什么的,但在爱情婚姻上,势必要走在时代前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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