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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田村的人大多自给自足,哪里有闲钱去吃面摊?周家这样的大门大户又看不上小面摊,没开两日便荒废了,一直没人打理照料。
叶宁乍一听面摊儿,平静如水的眼眸终于撩起星星点点的波澜。他对美食情有独钟,叶宁从小便喜欢捣鼓这些吃食,在末世挣扎求存的那些日子,饿得昏倒濒死,也是一个好心的面摊儿老婆婆,将半碗白面条送给了叶宁,才叫叶宁侥幸活下来。
在叶宁心中,吃食不只是吃食,更像是一种生存的见证,活下去的信仰。
不等叶父叶母琢磨,叶宁率先开口:“叶珠说的也对,我便去面摊照顾些时日。”
叶珠大吃一惊,眼珠子恨不能吐出来,他分明是想要遣走叶宁,把他遣得远远儿的,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哥儿,还能自食其力不成?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么?
叶父看了一眼叶宁,张了张口,最终道:“去罢,正好也避避风头,等着面摊儿经营不下去了,你便知晓该如何做一个相夫教子的夫郎了。”
章知远是外家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左右舅父舅母不叫叶宁嫁给周家大郎,他便松了口气,道:“舅父舅母,侄儿明日正好无事,不如陪着宁哥儿去村北的面摊看一看。”
章知远一看便是正直且热心肠的人,在他心里,叶宁十足的柔弱,是一个娇滴滴的哥儿,如何能一个人去那么远的村北,自己正好无事,能帮一把手便是一把手。
叶宁欣然接受了面摊儿,知远出了门,往村北的面摊儿而去。
说是面摊儿,看起来更像是一间鬼屋儿。根本没有门脸,破旧的棚子落满了灰土,棚子里两张木头桌椅,其中一张椅子还断了腿儿,歪歪扭扭的倒在地上。
“咳——咳咳咳……”章知远担心叶宁柔弱,其实他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被尘土呛得憋红了脸,不断的咳嗽,用袖子扇着风:“这……这如此肮脏,宁儿哥你……”
不等他说完,叶宁纠正道:“叶宁,以后唤我叶宁便是了。”
哥儿来哥儿去的,叶宁感觉自己快要变成一只八哥儿了。
章知远愣了一下,不过还是点点头,道:“叶宁,这面摊儿不成个模样,破败如此,如何还能开张?不如你还是回去,给舅父舅母赔个不是,纵使有天大的不是,你们到底是一家人,能有什么隔阂呢?”
章知远上京赶考,被叶父收留,心中十足的感激,觉得叶父是个天大的好人,心地善良,心肠暖和。叶宁却没有他那般的单纯,叶父收留章知远,不过是觉得章知远是个读书人有前途,整个青田村都没几个读书人,若是章知远往后高中,叶家也能索要回报。
可叶宁呢?说到底,叶宁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个二婚的弃夫,累赘罢了,若是这般灰头土脸的回去,还要叫他们平白提防自己是不是窥伺那半亩田产。
叶宁环视四周,入眼是犄角旮旯的蜘蛛网,铺天盖地的灰土,但他并不觉得肮脏,心窍里涌出一股酥酥麻麻的暖流,这里往后便是自己的面摊儿了。
叶宁轻声道:“这里很好。”
章知远都被他说糊涂了,但叶宁一笑起来,他才知诗文中所写的回眸一笑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儿,那一瞬仿佛天地失色。叶宁唇角的笑容不止是好看,且叫人平白无故的安心。
章知远干脆道:“那这样儿罢,我帮你拾掇拾掇,叶宁你站在那面儿,别脏了你的衣裳。”
“叶家的面摊儿在哪里?”
“是不是这附近?应该就在这附近。”
二人还未来得及拾掇面摊儿,几道洪亮的嗓音传来。这里是村北偏僻的地方,因为村北大多是蒋家的地面儿,除非出村子办事儿,平日里村民很少走动,更加没人会来面摊儿吃食。
面摊儿还未重新开张,便有人找过来了,且听那声音,不像是什么善茬儿。
叶宁顺着破败的户牖往外看,几个五大三粗的男子,露着肌肉纠结的胳膊棒子,手里还提着棍子,绝不是普通的村夫,他们穿着体面统一,更像是打手。
章知远压低了声音:“是周家的护院!”
“那个不给咱家爷们儿脸面的哥儿呢?”
“今儿个非得给他点教训!”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还以为咱们周家是好惹的。”
叶宁眯起眼睛,对章知远道:“表兄从后门离开。”
“不可!”章知远坚定的道:“他们来者不善,我怎可独留你一人?”
叶宁看似没头没尾的问道:“表兄可会武艺?”
上一刻还坚定的眼神,下一刻瞬间萎靡不振,章知远支吾:“不、不会。”
叶宁冷静极了,道:“表兄不会武艺,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他们找的人是我,你速从后门离开,去寻人来。”
章知远虽不放心,但他知晓事态紧急,绝不能耽搁,当即点点头,撒丫子便跑。他是个文人,从未这么拼命跑过,两条腿好像自己跑自己的,浑不似一家人。
“噗嗤……”这紧要的时刻,叶宁愣是被他逗笑了。
章知远从面摊儿后面冲出去,一路飞奔,不知道被土路绊倒多少次,爬起来灰头土脸的继续狂奔。
嘭——咕咚!
章知远撞到了什么,一个猛子摔在地上,结结实实坐了一个大屁墩儿。
“这不是章三郎君么?”
一抬软轿停下来,轻轻落地,跟着轿子的是穿着体面的长随家仆,似乎识得章知远,慌忙将他扶起:“章三郎君您没事儿罢?撞坏没有?何故如此匆忙,往咱家少郎主的轿子上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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