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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再穿着那些标新立异、价格惊人的潮牌,换上了剪裁合体、质地精良的商务西装,挺直的背脊和专注的眼神,让他身上那股曾经被骄纵和浮夸掩盖的、属于顾家继承人的气质,逐渐显露出来。
这天晚上,顾惜正对着一份冗长的并购案草案拧紧眉头,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是“金老三”。
顾惜看着那个名字,眼神有瞬间的恍惚,仿佛在看一个遥远模糊的过去。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喂,金老板。”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金老三热情洋溢、带着几分谄媚的声音:“哎哟我的顾少!您这可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这都多久没赏光来我这儿坐坐了?兄弟们可都想死您了!跟您说,我这儿刚来了一批新人,素质那叫一个顶呱呱,特别是几个混血的,保准合您眼缘!今晚过来松快松快?”
若是从前听到这种邀请,顾惜多半会懒洋洋地答应,然后在那片声色犬马中挥霍掉又一个夜晚。
此刻他只是淡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疏离:“不了,金老板,最近公司事情多,抽不开身。”
“哎呦,顾少您这就见外了不是?工作再忙也得放松啊!再说,就凭您顾少的身份,那些琐事哪用得着您亲自……”
“真的不了,”顾惜打断他,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谢谢金老板好意,下次吧。”
不等对方再说什么,他便挂断了电话。
他将手机扔回桌上,然后继续埋首于那份复杂的草案之中,仿佛那通电话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插曲。
除了工作,他还给自己报了语言和管理课程。
当他把一张雅思口语75分的成绩单放在顾崇州办公桌上时,连一向严肃的父亲眼中都闪过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
要知道以前的顾惜,连基本的日常英语对话都磕磕绊绊。
顾崇州放下成绩单,看着眼前这个眉眼间褪去了不少浮躁、下颌线条甚至因为清瘦而显得更加清晰利落的儿子,心中百感交集。欣慰自然是有的,但更多的是心疼和担忧。
这种近乎自虐般的拼命,不像他那个没心没肺、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儿子。
这天顾崇州将顾惜叫到办公室,递给他一串钥匙。
“e市那套临海别墅空着,你过去住几天,散散心。”顾崇州的语气带着不容反驳的意味,“工作永远做不完,弦绷得太紧会断。”
顾惜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拒绝:“爸,不用,我手头这个项目……”
“项目交给李副总跟进。”顾崇州打断他,目光沉静却坚定,“这是命令,不是商量。顾惜,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比住院的时候也没好多少。”
顾惜抿紧了唇,与父亲对视了片刻,最终,在那份不容置疑的关切下,败下阵来。他垂下眼睫,接过了那串冰凉的钥匙。
“知道了。”他低声应道。
走出父亲办公室,顾惜看着手中那串象征着休息的钥匙,脸上却没什么喜悦。
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清瘦而沉默的侧影。他走向的似乎是一条被期望的、光明的正轨。
只有顾惜自己知道,心底那片被强行用工作和疲惫掩盖的空洞,从未被真正填满。
那场以鲜血和绝望告终的囚禁,那个沉默放手、却留下一个沉重宝石盒的男人,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深深刻在了他的灵魂里,驱动着他近乎逃避般地向前奔跑,不敢停下,也不敢回头。
飞机降落在e市机场时,正值傍晚。霞光将天空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色,给这座曾经承载了他数月逃亡与隐匿记忆的城市,披上了一层不同于以往的温和滤镜。
出口处,傅景廉早已等在那里。他穿着一件浅灰色的风衣,身姿挺拔,黑发在夕阳余晖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一看到顾惜走出来,他脸上立刻扬起了笑容,快步迎了上去。
“顾惜哥!”他声音带着显见的愉悦,很自然接过顾惜手中的行李,“路上顺利吗?”
顾惜看着眼前笑容明朗、已经完全从之前的阴霾中走出来的少年,心中也松快了些许,点了点头:“嗯,挺顺利的。”他打量着傅景廉,“你看起来气色不错。”
“那是,e市水土养人嘛。”傅景廉笑着,引着他往停车场走,“这次来,可要好好玩玩,上次来光顾着躲…”他话说到一半,意识到失言,立刻刹住,有些尴尬地看了顾惜一眼,迅速转移了话题,“咳咳,我是说,这次我给你当导游,保证让你领略到e市最地道的风情!”
顾惜仿佛没有听到他那句未尽的尴尬,只是淡淡笑了笑:“好啊,那就麻烦你了。”
这次回到e市,心境与上一次被追捕、惶惶不可终日的逃亡者截然不同。他不用再躲在阴暗的公寓里点外卖,不用时刻警惕着窗外的动静,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在阳光下,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傅景廉确实是个称职的导游。他开着车,带着顾惜穿梭在e市的大街小巷。
他们去了以夜景闻名的江边,乘坐了观光游轮,江风拂面,两岸霓虹闪烁,如梦似幻;他们去了香火鼎盛的千年古刹,在缭绕的香烟和悠远的钟声里,寻求片刻的宁静;他们还去了充满文艺气息的老街,在各种特色小店和咖啡馆里流连。
傅景廉兴致勃勃地介绍着每一处景点的历史和趣闻,试图让顾惜真正放松下来。
顾惜也配合地听着,偶尔点头,或者问上一两个问题,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仿佛真的沉浸在这段悠闲旅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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