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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七岁的青年被强征走上了战场,带着母亲的思念倒在了他乡。护城河里很快浸成了瑰丽的红色,发散出残败的气息。
东门狼烟四起,一场攻尖恶战,瞬间拉开了帷幕,轰轰隆隆的脚步声,从西北狼峰山上冲下来,震得地动山摇。密密层层的漫天箭雨,像乌色的云层从古老破败的城墙上倾斜,带着残暴掠过,身穿重甲的岭河步卒走在最前面。
他们手持的盾牌也挡不住太多的乱箭,年轻的汉子如被地面伸出的手突然拉住一般倒地,瞬间被身后蜂拥而至的骑兵踏成了肉泥。
东门犁胡军队,在能工巧匠的竹编云梯上不断向上攀爬,跟随的是赤着上身的犁胡奴隶。他们不计后果的推着攻城车均速前进,哪怕身上中箭,只要没倒下不敢后退。后方的长矛方队随时对准他们的心脏。
一柱香的功夫岭西门岭河军就到了护城河,盾牌后面的弓箭手拉着大弓对准了城墙,给过河的战士们减轻伤亡。士兵扛着木板竹枝,搭在早已填平的沙包上,简易桥艰难的在河面支了起来。他们嘴里唱着听不清的战歌,激扬无畏的曲调,每个人都能听懂。
这时石驽车和攻城车,缓慢跨过了护城河。
满脸涂满彩泥的晔勒国士兵架好石弩,俯身在前面盾牌手的掩护下装好火罐,投向城墙。
火光把刚幕下来的天际照成了白天,呛鼻的焦味被风一吹,流入百色城的家家户户,年轻的父母捂住孩子的耳廓,眼里尽是听天由命的麻木。
大眼睛抱着阿娘的身体满是疑惑的问:“所以会赢吧。”
“吃了你的饼当然会赢。”
农妇发黄的脸上,想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并不顺利,只能用语言安慰着女孩。
“如果他们打进来了,我们就会死对不对?”小女孩见妇人没有回答又说:“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了。”
大眼睛知道战争不好,只是不明白死意味着什么,阿娘和她说过阿爹变成了天上的星星看着她们。
小女孩觉得变成星星,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只是会孤独吧,星星和星星相隔很远。
攻城车轰轰的撞击着城墙,妇人把眼前的孩子一下搂进怀里,抱得紧紧的生怕一不小心她就化成空气消失了。
“那是什么声音,比炮竹更响。”
“今年还没放过炮竹哩。”
“阿娘你抱得太紧了,我快要透不过气了。”
小女孩子一句一句的说着,并没有得到回应。
妇人颤动的手臂,猛的一下放开孩子,眼里全是冰渣子,只要听见有人上楼,她一定先一步掐死她。
攻城车木头前的厚铁皮和铜门,撞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和某处木楼里的琴声交杂在一起,最初撞城的声音把琴声完全盖过了。
时断时续的轰声中,偶有一缕琴声似有似无的钻出来,起初那琴声依旧低沉,后来随着攻城车每撞一下,琴声突然拔高像是回击。
彦戎张着耳朵听着熟悉的韵律,这分明是昨晚弹琴的那人,“叟”的一声火罐在他眼前炸开,前面士兵的皮甲燃了起来。
彦戎想上去帮他脱下皮甲,更多的火罐像流星群一样朝他这里投来,身前立马变成一片火海,把人湮没在火中。
攻城梯瞬间架了起来,眼看豁口就要打开,彦戎带着一队兵用几袋泥土盖在火上,一刀刀砍对准刚冒头的敌人砍了下去,咸腥的血液溅了他满脸。
他一边防着火罐一边对准敌人,身边的人一个人倒了下去。眼里很热,不知是敌人的血液还是自己人的。
他机械的挥动着手里的长刀,底下黑压压的敌军不要命的往上冲。
火光中他看到计娣华站在哨口,手握着大弓,不急不躁的对着挂着赵小久头颅的军旗放着冷箭。
她的眼神始终凌厉果决,放了上百支箭没有一支跑偏,都射中敌人的要害。
这个黑夜城中烟火四起,没有一处是炊烟,都是战火,带着死亡和毁灭的气味。
越霖带着后勤营的人小跑到计娣华身边说:“计将军,南门破了。”
计娣华有些恍神,城南是左将田世渭在守,他有勇有谋是计娣华最放心的一位大将。
这么多年打下来,他从来没败过。前两城退兵也是他在断后,在军中的资历最老,跟着爹爹一起打出来的。
他是士兵们的信仰,也是计娣华的信仰,计娣华是小兵时就跟他,连他都被攻破了,百色城难道真的守不住了吗?
计娣华淡定的下着军令:“你们去支援吧。”
越霖走后,她和自己的亲兵交待了几句,亲兵飞快散走。
攻城车的声音终于消停了,敌军都涌向了南门,等敌军一走西门和北门的兵立即奔赴南门。
“谁。”妇人听见敲门声警觉的抱紧了大眼睛。
“东门已开,计将军传令,让你们赶紧出城,排好队不能拥挤,否则格杀勿论。”
妇人的手从女孩的脖子上垂了下来,她全身抖得厉害,拐着步子走到了门边,听了一会没有动静,哆嗦的手拉了几下门栓才拉开。
门外已经没有人了,隔壁家的门又响了起来。她这才发现南门那是一片火光,惨叫的声音接连不断。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一个踉跄冲到大眼睛身边,瘦弱的身子抱着大眼睛飞快的向东边跑去。
东门两队兵嘴里一直在催促“快点,排好队,乱跑者格杀勿论。”
“带这么多东西做甚,扔了。”
守城兵指着一个满脸皱纹,瘦干的跛脚老头说。
“大,大人”老头实在舍不得仅有的一床棉被,嘴里含糊不清的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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