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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妩察觉到霁蓝投在她身上的目光,也不隐讳,“还记得白日遇到那个卖簦笠的女孩时,我说什么吗?”
霁蓝回思片刻,道:“姑娘说,羡慕她还有娘亲。”
“可我已经没有娘亲了。”程妩望向前方,语气里含着浓到怎么也冲刷不掉的哀戚。
可惜霁蓝听不出她的一语双关,只连忙告罪,“姑娘快莫说这等子不吉利的话,奴婢只当从未听得。”
程妩却依旧平静,“霁蓝,从我带你入府起,你且瞧到如今,我问你,母亲待我怎样?”
霁蓝噎住。
“就说今天这事,与我何干?母亲如此不过为着在下人面前彰显她的大度,好定四妹妹的罪,可若是换做二妹妹,你觉得她还会如此行事吗?”程妩说着,脚下一时不察,踩进水洼里,霎时,那股凉水渗透鞋面,扎进她的肌肤下。
有些事,霁蓝总要知晓,“你入府时说家中遭荒,父母皆亡,我同你也无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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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因着要去松寿院,程妩早早便起了身。
昨晚是霁蓝守夜,故她听到动静迷蒙转醒,强睁着眼睛往外瞧时,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姑娘,现下天还未明,离去老太太那还早,你再眯会儿吧。”
“无碍,我被雷声吵着了,这会子也睡不熟,你且躺着,到时辰了我再叫你。”程妩套上外裳,只身踱至窗前,持着细柄喷壶去浇那盆枝叶粗壮的紫荆花。
她刚“回来”时,这花还一副无精打采的焉状,经过这几日的细致打理,早已生机盎然。
“这怎么行,哪里有主子起了身,做奴婢的还睡着的道理。”霁蓝一听,忙离了矮塌坐起来。
程妩循迹回头,就见霁蓝蓬着头,显然也没睡好,只程妩知晓霁蓝不眠,定是因着自己昨夜袒露的那番话对她冲击过大的缘故。
总要些时日克化,程妩无声叹了口气,由着霁蓝出门洗漱完毕,进来替她梳妆。
主仆二人对镜一坐一立,皆默契的未提昨晚的事。
“姑娘,今日簪这嵌珠蝶纹的可好?”
程妩垂眸,就见她从首饰匣里选出一只珊瑚质地的步摇,持在手心问她。
她许久没戴过颜色如此打眼的头饰,但见霁蓝好容易起了些兴致,便也不忍拒绝,遂应下。
霁蓝替她插上,复弯身对着铜镜调整最适恰的方位,眉眼染笑,“奴婢觉着姑娘还是更相宜这等明亮的首饰,人也显得精神些。”
“是吗。”程妩因她这话,也朝镜中瞧去,只见那上头辉映着的少女眸含清波,蜜色唇瓣剔透,端得是粉面桃腮,白皙玉容。
前世,她忙着操持内宅,顺孝婆母,又唯恐夫君不喜,遂无暇装点仪容,揽境自照,早已记不得闺阁中的模样,如今,她又困于仇怨,日日攻于算计,故也没甚闲功夫打理面额,只由着习惯,穿戴素朴。
现下,经霁蓝提醒,程妩才舍了些时间去端量自己的面颊。她风寒已去,又有着珊瑚步摇点缀,倒显出几分好气色来,打眼望去,竟看不出是位体弱之人。
“以后若合适,就尽量拣些颜色稍瑰丽的首饰佩戴吧。”毕竟她再也不是那个操劳简朴的陆家妇。
霁蓝以为自己的话起了效,一扫混沌,满口承下。
两人这厢正密密细语,月黛不知何时闯了进来。她未合外间的门,送进一袭凉风。
程妩没忍住轻咳了两声。
霁蓝余光瞥见月黛,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进来也不说向姑娘问安,和个哑巴似的。”
月黛却没如往常那般怼回去,只冲坐在五足圆凳上的程妩道:“姑娘,适才夫人派人送来了好几匹上等料子,我来寻问放在何处?”
程妩未料到季氏这次动作如此快,只她虽送了布匹过来,却只字不提那些个在珍宝阁买的头面首饰。
“待会我让霁蓝收进库房。”她的物什和库房钥匙向来都是霁蓝打理,这事月黛也是知晓的,故程妩不明白她如何有此一问。
她也没放在心上,正要起身,就听月黛含着明显质问的嗓音乍起。
“昨夜夫人唤姑娘前去上房,姑娘为何没带上我?”月黛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她也是一等丫鬟,怎得每次有什么能捞好处的机会,程妩总要抛下她。
程妩闻耳,这才正色观她,片刻,有些好笑,“你怎知我昨夜去了母亲那?”
月黛一顿,甩了甩绣帕,“奴婢听适才来送布匹的嬷嬷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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