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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妩走着神,一时未留意陆昭远都回了些什么,使得坐在上首的老太太频频满意点头。
“倒是未辱没门风。”老太太面色和缓不少,退了几分被瀛洲三人惹上的不快,抬手随意指了指座位,“且先坐下。”
下瞬,程妩便见陆昭远朝上首恭敬行礼,而后落于表兄那方最末端,与她恰行成一道直线距离。他虽是坐着,背脊却依旧挺得笔直,并不挨椅背分毫,双膝并列拢于袍下,既不过分拘束,也未显散漫,一双点墨长眸微敛着,并未往对面瞧上一眼,十分规矩。
程妩惯来清楚老太太喜爱会读书之人,不然这些年也不会如此偏袒二房,甚至于替他择选了满腹诗书才情的二叔母,故眼下陆昭远能得她老人家青眼,也不算意外。
“不知宏茂哥几时散值?”瀛洲姑母捡着机会插话。
程妩思绪被她拽回,继而又想起适才那件事,不过片刻,她暗自失笑。不管这远房姑母和陆昭远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总归与她无关,她又何必庸人自扰之。
又待了约摸二刻,廊外响起沉沉嘈杂的脚步声。
未看清来人,便闻门房小厮率先禀报,“老太太,大爷来了。”
下瞬,程妩就见她那瀛洲的姑母从椅子上快速弹起来,扯过一旁的表兄,急步上前迎接。
“兄长,我总算把你给盼来了。”
程宏茂甫一入内,就被两个面生之人堵着了去路,若不是季氏事先派了人去府衙知会,他必然混糊。
好在上首老太太适时解围,“都先坐下,有事且慢慢商议。”
瀛洲姑母复讪讪拉着儿子落回位置,又当着程宏茂的面把来意重新陈述了遍。
语毕,程宏茂却未像去岁首肯任延来族学就读那般爽快,而是蹙眉啜了口茶,方为难开口,“延哥儿来族学寄读是没什么问题,何况我早已答允,只堂妹若想再塞一个外人进来怕是有些困难。”
“此话怎讲?这孩子也算不得外人,适才我已跟老太太讲明,他外祖家和咱们祖上沾着些情分,若不是后来出了事,这会子怕是来往更加密切也未可知。不然我也不会使个不清不楚的人来给兄长添麻烦不是。”瀛洲姑母极力争取。
“不是我不帮。”程宏茂搁下茶盏,转了下阳绿扳指,才道:“程家族学虽好,却也名额有限,历年入学人数都是规定死了的,加之名声大,大家都想托关系送来,眼下将将只剩两个空位,一个我答应了你留给外甥,另一个给了同僚的儿子,眼下确实没有空余了。”
这下,瀛洲姑母噤了声。毕竟没有名额这事,不是她动动嘴皮子就能解决的。
程妩本以为有着姑母的引荐,陆昭远寄学这事必定十拿九稳,哪知其中还有这些弯绕。
她想到这,不由抬眸去观陆昭远的反应,旋即就见自她叔母向程宏茂提及他时,他既站了起来,只面色如常,仿佛丝毫没被程宏茂的话影响。
程妩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陆昭远这人情绪惯来不外泄,说得好听是持重,直白点讲就是冷僻,任她前世如何去捂,也热不起分毫。
好在,她再也不会奢望去扭转。
只他入学一事,程妩却有不得不襄助的缘由。
她细细寻摸,一时也无从得知陆昭远前世具体入学的时间,遂出言提议,“父亲,不若让姑母带来的这位学子与您同僚的儿子来个入学考核?”
因她突兀插言,堂内众人皆循声视来。
“妩儿,长辈在商议事情,勿要插话。”季氏当即拧起眉训斥。
程宏茂却笑着摆手,“不碍事,你但说无妨。”
程妩这才起身道:“父亲,让他们二人各凭本事,一来不必为难,二来也体现了咱们族学的公平公正,考核过后,若是未进,也是自身学疏才浅,怨不得旁人。”
话落,她方要福礼,忽觉一道浅淡视线从对面投注而来,直直落于她的方位。
程妩旋即回视过去,却见陆昭远垂着眸,手抵着唇轻咳了声。
“还是我儿点子多。”程宏茂适时的夸赞打断了她地探究。
程妩随即落座,就见季氏当场拉下脸来。
“这个方法确实好,妩姐儿不亏是兄长的孩子,才智过人。”瀛洲姑母眼见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连忙顺势夸赞,且陆昭远的才学她却有很足的把握
老太太本也欣赏陆昭远,闻言并未出口阻拦,只招呼大家,“难得齐聚一堂,待会且都留下来,去正厅用罢午膳再说。”
几人欢心,几人愁。
坐在季氏身旁的程漪见程宏茂一而再的赞扬程妩,不由握紧了一侧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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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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