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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这到底是个看脸的世界。
岳迁琢磨完,继续听杨老头说邱家的事。
邱金贝眼看岁数到了,邱家想给他讨个媳妇,去年一整年,汪秋花看见个不错的女孩,就请人说媒。
邱金贝自己好像也有结婚的打算。但邱家本就没什么钱,三姐妹还在家中混饭吃,正常家庭一了解邱家的情况,死活不肯将女儿嫁过来。也就一个条件特别差的聋哑女孩在犹豫很久后,点了头。但邱金贝说什么都不愿娶个残疾人。
杨老头这个邻居,是天天听见邱家吵架,还目睹了汪秋花拿着刀和邱大妹对砍。派出所都来人了,但有什么用呢,这是邱家的家务事。
八卦传出去,村民大多当笑话看,觉得是报应,谁让邱家非要追生儿子,生了儿子又不对女儿好呢?活该!
“就这种家庭,农村的都讨不到,怎么可能讨到城里的?人家还长得漂亮,还有钱,父母舍得啊?”杨老头跟个说书先生似的,一激动还拍了拍桌子。
“要我说,那女的指定是个骗子。邱金贝傻,他们一家都是傻的,还得意得不得了,噢哟,这回来也有几天了,整天拍啊拍的,就咱这村子,有啥好拍的你说?怕不是在踩点,把邱家一锅端了!”
“她到底在拍啥啊?”老岳不解地问。
“啥都拍,去菜地拔菜,洗菜,做家务,吃饭,和邱金贝搂搂抱抱。谁看啊你说!”
“网友看吧。”岳迁穿越前,有时破案压力太大,就会刷刷短视频放松,虽说短视频声名狼藉,但太累时他真不想看些什么高深有意义的东西。
有的主播深耕农村生活这条赛道,就爱拍拔菜洗菜赶集做家务,千篇一律,没啥营养,但也有一定的受众。
他起初以为邱金贝和女友拍视频是在记录春节回家,听杨老头说他们每时每刻都在拍,那就可能是主播趁回乡冲业绩了。
岳迁想印证一下自己的判断,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那大裂缝,面无表情揣回去。就这破手机,哪儿看得了短视频。
老岳今天不止走杨老头这一家人户,杨老头还想唠,老岳乐呵呵地起身告辞,“过两天我还来啊!”
岳迁跟着老岳回到三轮车上,经过邱家时果然听见里面的骂声,绿衣女人在院子里晾刚洗好的衣服,邱金宝怼着她拍,两个姐姐穿着破旧的居家棉衣在一旁剥砂糖橘,汪秋花大骂她们废物,比不上小柳一根脚指头,难怪没有男人要。
即便岳迁听过的咒骂比这更恶毒肮脏,但仍不适地皱了皱眉。很难想象这是一个母亲对女儿的咒骂。
“管不了,管不了啊!”老岳自言自语。
岳迁问:“爷,你去他们家调停过?”
“去啊,以前月月去,但有啥用?”老岳摇头,“人就要过那种日子,天王老子来调解都没用!”
接下去老岳带着岳迁去老黄家、老周家拜年。原主虽然不大争气,但好歹有个好皮囊,如今又把头发剪了,有了岳迁本人的精气神,在老辈子家中一坐,给糖吃糖,给肉吃肉,吉祥话张口就来,把大家都哄得很开心,老周的老伴儿还硬是给他包了个红包。
老岳推拒半天,“他都22了!”
“22咋啦,22也是孩子!乖,多买点吃的,你看你,多瘦!”
岳迁接了红包,乖巧地道谢,又被塞了一捧糖。
太阳快要落山了,爷孙俩准备离开,老周非要留他们吃饭,正拉扯着,院子里传来一阵喧闹,一瘦一胖两个男孩追打着冲进来,后面跟着四个年轻人,看样子是他们的父母。
在周家做客这一小时,岳迁已经知道了周家的情况。老周有两个儿子,都很有出息,老大技校毕业后进厂当技术工人,妻子也在厂里工作,两口子加起来一个月能赚一万,老二从小就有小聪明,初中毕业后没读书了,跟人学做买卖,在城里卖服装,老婆开了个小饭店,比老大一家有钱。
老周说起两个儿子很骄傲,但也有些欲言又止,两家互相较着劲,两个孙子见面就打架。老二的儿子是个胖子,老大的儿子瘦小,年纪也小半岁,大孙子总欺负小孙子,但小孙子成绩好,小小年纪就戴了眼镜。
不过要说老周更疼爱谁,那还是成绩差,但嘴甜,父母又有钱的大孙子。
这两家人下午去镇里玩,此时大包小包回来,岳迁不想参合人家的家务事,埋头跟着老岳往门外走。谁知那大孙子忽然指着他大喊:“卧槽!男妖怪!”
这一喊,小孙子也来了劲,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推着眼镜仔细瞧,“真的耶!”
“胡说什么!这是岳爷爷家的哥哥!”老二媳妇不愧是做生意的,连忙笑着打圆场,“孩子不懂事,口无遮拦,大过年的,别生气。”
岳迁哪里会为这种事生气,但他好奇,他背地里被人叫过“男神”,可从未被叫过“男妖怪”。
“可他就是啊!妈,你看他这衣服,也是水蓝色的!哪个好人家穿这个啊!”大孙子执着地喊着。
老二媳妇刚捂住他的嘴,小孙子又来劲了,“就是,我们刚才看见的女妖怪不是也穿这个吗!”
一屋子大人都来对付两个孙子,老岳不跟孩子计较,拉着岳迁要走。岳迁却倒回去,弯腰看着小孙子,“什么女妖怪男妖怪?我这衣服哪里不对?”
小孙子胆小,跟着大孙子喊得来劲,大孙子被他妈制住,他就不敢单独面对“男妖怪”了,“你,你的衣服和她的差,差不多。”
“走了!回家吃饭!”老岳催道。
两个孙子双双被捂了嘴,老大上前解释,“他们说的是刘大妈,疯疯癫癫,老是穿红戴绿,跟个妖怪似的。我们刚才碰到她,她穿的羽绒服……就和你这有点像。两个孩子过年才回来,被她吓着了。”
完成拜年任务,回家路上,岳迁问:“爷,你给我买女款啊?”
“瞎说!是男款!”老岳冲着夕阳大声说:“听他们乱说,男的就不能穿水蓝色羽绒服了?”
岳迁本就是开玩笑,他知道这是男款,“那个刘大妈到底是谁?我看看去。”
老岳说:“你这脑子还能不能好了?你小时候她还抱过你。”
岳迁抱头,“爷,我头有点痛!我肚子饿了,我们快回家吃蒜薹腊肉吧!”
“你这讨债的!”老岳嘴上骂,心里却很高兴。今天拉着岳迁走人户,他起初很忐忑,生怕岳迁给他丢脸,但岳迁被开瓢后像是突然长大懂事了,会帮忙做家务不说,还会哄他那些老伙计开心。
他老了,不可能照顾岳迁一辈子,岳迁早点有自力更生的能力,他才能放心。
爷孙俩回家新炒了两个菜,老岳早早回房睡觉,明天要打扫清洁,后天要给儿子儿媳上坟,桩桩件件,安排得很有条理。
岳迁前些天睡多了,有些失眠,夜里听着鞭炮声和狗叫,有些想念原来的世界,他的重案队,他带的徒弟,他的好搭档,还有他那个总是操着老妈子心的舅舅。
想来想去,黑暗里,一张苍白的脸逐渐清晰,是尹莫,狭长的眼尾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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