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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假如那时候他拿到了曲玉的遗书,看到了曲玉的心里话呢?一切可能就不一样了。
岳迁从他人过于浓郁的情感中抽离,回到案子本身上。李幸李芙提供的线索,解释了金恺恩的转变,解释了他对尹莫鲜明的不满。
曲玉留给金恺恩三十万,这钱一直没有到金恺恩手上。兄妹俩有没有可能为了钱杀死金恺恩?跨国买凶?似乎有这种可能。但遗产的事只有兄妹俩知道,真是这样的话,他们为什么透露这条信息给警方?
动机在别处。
经过一系列深入排查,金恺恩这案子难以推进了。他人际网络已经被捋了个遍,没有人有明确的动机和作案时间,岳迁很在意曾皓星,可也没有证据来支撑。
“难道不是熟人作案?”叶波说:“随机杀人?”
重案队气氛凝重,随机杀人是最棘手的情况,凶手和被害人没有关联,侦查前期警方花大量时间和人力用在人际排查上,给了凶手藏匿的机会,而一个陌生人,残忍点来说,如果他不再犯案,很可能无法找到。
岳迁回到家,尹莫不在,深更半夜,想也知道他去哪里了。岳迁叹了口气,侦查不顺,尹莫找回能力似乎也很不顺。
家里静悄悄的,岳迁很累,却睡不着,点了份外卖,可能点得比较多,老板送来一罐啤酒。岳迁一口烧烤一口啤酒,没一会儿就上头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线索,还有尹莫。他没头没脑地想,要不再亲尹莫一回?助力尹大师找回异能,这样他破案也轻松一些,双赢!
想着想着,岳迁眯起眼,暗中纠正,何止双赢,这得是三赢。
毕竟尹莫嘴唇很软,亲起来……很舒服。
岳迁趴在桌上睡着了,尹莫回来时,他正在说梦话。尹莫以为这人被案子搞魔怔了,坐下来认真听了听,发现他说的是“舒服”。
“什么舒服?”尹莫问。
“亲亲,舒服。”
“……”
岳迁说完就将脸埋在手臂里,不吭声了。尹莫追问和谁亲亲舒服,他也一动不动,跟关机了似的。
4月25日清晨,环南街派出所接到清洁工报警,狗尾巷的垃圾堆中有一具正在发臭的尸体。
第82章点火者(08)
狗尾巷这一片房子虽然很旧了,但地段不好,拆迁暂时轮不上,前些年有人想了个法子,将临街的老建筑改造成颇有年代感的饭堂、供销社,借以吸引热爱打卡的年轻人。
一些商家入驻,还真将狗尾巷带火了,越来越多的餐馆、文创店开起来,周围居民起初觉得热闹,后来越来越烦。最烦的是餐馆。
狗尾巷有个专门扔垃圾的地方,立着五六个大桶,居民们将生活垃圾丢在那里就是了。如今餐馆每天产生大量垃圾,也往大桶丢,那儿哪里承载得了那么多垃圾,半天工夫就堆成垃圾山。清洁工也因此罢工,时不时有垃圾堆了两三天还无人收拾的情况发生。
尸体就是在垃圾山中发现的,天气热了,尸臭和垃圾臭裹在一起,熏得人睁不开眼。前来勘查的派出所民警苦不堪言,刚想抱怨两句,一张口,就被臭得两眼一黑。
死者是老年女性,初步判断死亡原因是麻绳勒颈造成的机械性窒息,死亡时间是4月24号凌晨2点到3点。
“昨天一天这里的垃圾都没有清理吗?”民警问报警的清洁工。尸体被压在垃圾下,大概是凶手深夜抛尸,后来扔垃圾的人根本没看,或者光线太暗看不清,直接将垃圾丢上去,一层一层,越来越多,自然将尸体淹没了。
清洁工常年跟垃圾打交道,比在场所有人都习惯这熏天的臭气,中气十足地控诉:“狗尾巷这情况你们不清楚?这么多商户,每天造粪,我们的工作增加了十几倍,钱还是老样子,凭什么天天来收拾?”
民警吵不过清洁工,又被熏得头晕脑胀,只得安抚他片刻,请他仔细回忆当时的情况。
清洁工说,最近他们头儿在和商户委员会扯皮,要求要么大幅提供清洁工收入,要么商户自己请人处理垃圾。两边僵持不下,那大伙儿就三天两头罢工,本该每天运走的垃圾,久的时候一个礼拜才来拉。
“这次我们还算来得早!”清洁工得意地说,要不是住在周围的老人自行筹集了一些钱,拜托他们将垃圾弄走,他们就要跟商户刚到底。
收钱是昨晚,今天清晨5点,清洁工们就来干活了,挖着挖着一只手滑下来,离得最近的清洁工一声尖叫,差点吓死。好在大家人多,胆子大的都去看了眼,确认是死人后,连忙报了警。其中一个清洁工还很有保护现场的意识,不让早早出门的居民看热闹。
民警感谢他们一番,但看看现场,又叹了口气,抛尸已经是一天前的事,垃圾堆附近人来人往,凶手的痕迹恐怕早就被覆盖了。
派出所将尸体拉回去,部分民警留下来做摸排。目前的情况反映,凶手应该对狗尾巷很熟,知道这里垃圾多,清洁工们不愿意每天清理。对他更有利的情况是,清洁工继续罢工,等尸体在里面腐烂最好。但昨天老人们集体掏钱拜托清洁工,这是一个毫无关联的变数?还是号召老人掏钱的人知道些什么?
民警们从这两条思路出发,接触了不少住在附近的人。同时解剖结果也出来了,死者65岁左右,dna没有比对上,她做过肺部手术,肝肾有不同程度的衰竭,长期服用高血压药物。对一个老人来说,这样的身体情况并不少见。勒死她的是一条常见的麻绳,她有过短暂挣扎,指甲、口腔并未留下凶手的dna。
派出所开会讨论,这种案子一般是熟人作案,凶手很可能是被害人的亲人、朋友,侦破难度不大。钟所长按程序将案子上报,继续自行侦查。几位经验丰富的警察还讨论了下,专攻凶案的市局重案队最近因为那个日结工的案子焦头烂额,肯定无暇关注他们这案子了。钟所长鼓励大伙儿,这案子好好查,争取今天就给它破了,给环南街派出所争光。
重案队收到了派出所的报告,但如老警察们所料,重案队不会亲自调查这种“简单”的案子。
此时,岳迁又来到日结街,在认识金恺恩的人中摸索他遇害的原因。
在大多数日结工眼里,金恺恩都是个异类,虽然他从不肯说自己是南合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也不肯说过去也是月薪过万的人,但大家多多少少都能看出,他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他似乎太豁达了,对别人,甚至对自己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但这么说其实也不准确,他经常帮助那些刚来的,或者生病的人,“钱财乃身外之物”在他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岳迁觉得,曲玉的死是导火索,真正让金恺恩选择这种自我放逐生活的原因,也许还是在他本来的家庭。金父对他寄予太多希望,金家全家都压在他身上,他是个很要强的人,从小就要求自己做到最好。如果不是这样,他可能考不上南合大学,无法成为那个在惠克科技风光过一段时间的他。
这样的人,在曲玉处体会到了从未体会过的,家庭能给与的松弛和幸福,他真心将曲玉当做了家人。所以当他失去曲玉,又一再认为曲玉是被他所害时,他坚硬了二十多年的盔甲被粉碎了,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个笑话,努力白努力,奋斗白奋斗,还不如当一条下水沟里的老鼠。
他的放弃自我倒是成了别人眼中的豁达,他如此豁达了几年,终于在和曾皓星重逢时想要再次出发,可他倒在了这个想站起来的节点上。
岳迁思考了很多,却还是缺关键的动机。
金恺恩的室友柯总在收拾房间时突然想起一个人,“金总以前带过一个傻子回来住,叫什么来着?好像很久没见过他了。”
闻总也一起回忆,“那个哈皮。你别说,还真没见着了。”
“哈皮?”岳迁问及此人的详细情况。
闻总用很鄙夷的口吻说,住在日结街的除了他们这些日结工,还有少量流浪汉、站街女,日结街其实也分阶级,男的、干得久的日结工是最上层,有钱租房子,轻松就能找到工作,有的人其实连长期工作也找得到,只是受不了那个苦,才不去的。
女的日结工,和刚来的日结工稍次,这一片女日结工不多,她们有自己的住处,非要住在这里的话,遇到不好的事,那也是自作自受。
说这话时,闻总眼中流露出猥琐的光。
岳迁让他继续,他点点头,又道,最差的呢,就是流浪汉了,没个固定的住处,也找不到正经的日结工作,只能捡捡垃圾,去收工的地方讨口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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