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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不住去抓,手上带的淤泥就沾上了她的皮肤和衣裳上,最叫人绝望的是她的眼皮又不知何时被盯上了。
一个胖乎乎的粉色包慢慢浮现出来,撑直了她的眼皮,让她的眼睛变成了一条缝。她的手太脏,抓手臂抓小腿还行,眼皮是不能去揉的。
“啊——!!”她无能狂怒。
芝麻豆尖
农活是怎么让人做到干一样恨一样的?
春天时她总觉得插秧是最辛苦的,后来觉得割稻才是辛苦之最,现在看来插秧还是最令人痛苦的活儿。
对着镜子,赵悬用指甲挑了一点清凉油,轻轻敷在自己肿胀的眼皮上。路安看了,问:“你这要是落进了眼睛里,会很辣吧?”
赵悬斜睨了他一眼,没理会他。
路安不大吸引虫子,也有可能是赵悬太吸引虫子了,因此蚊虫对他没有造成多大的困扰,有时光着膀子也没事,被叮出的包他一天就消下去了,赵悬则需要半个月。
“要不……”路安拉长了语调,“你下午别去了,还剩下最后一角田,我一个人下午就干完了。”
赵悬和自己的良心对拉了半秒,爽快地说好。
路安独自去插秧的半天里,赵悬并不是没有活干。事实上是,只要有心找,一直可以找到活儿干。
赵悬记得大疾病前的盛夏午后,她最多就是窝在空调房里,一边吃着零食一边看电视剧,出门吃个快餐对她来说都很困难了。现在没了手机以及一切可娱乐的活动,要她躺在床上吹着风扇发呆,好似也呆不住。
午后三点半,460和路安一起出门了,除了窗外从无间断的蝉鸣外和电风扇规律的声响外,家里变得异常安静。赵悬一个人待着突然有些心慌,她从床上跳起来,准备找点活干。
她要用劳动来充实她空虚的内心。
晒好的谷子已经整齐摆在一楼的厅子里了,用麻袋装着靠在墙上。二楼用来储物的房间已经被她塞得半满了,只余下三楼两间空房,赵悬将两间房打扫干净,准备拿其中的一间来放粮。南方潮湿,粮食放在一楼容易吸潮气,还是往高处放的好。
三楼的晾衣坪上正放着她仔细洗过的四个大竹筐子,四方形的大筐子有半人高,都配着一个盖。半天的暴晒足够让筐子干透,赵悬收了筐子,抬进一个房里,在角落一一放好,再往筐子里铺塑料吊棚纸,准备好一切好,赵悬走下楼,双手握住装着谷子的大麻袋,“嘿哟”一声,她拼劲全力,麻袋纹丝不动。于是她改提为拖,先是缓慢地拖行到阶梯处,然后往上用力一挪,让麻袋一步一个脚印地上了楼梯。
赵悬气喘如牛,前头因房子太过寂静而产生的些微恐惧感荡然无存,她感觉谁来了凭自己这副力气都可以一拳打倒。
如此蜗牛一样地搬运下来,赵悬把近千斤米搬上三楼时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她把谷子用一个小桶、舀水似的将谷子一桶一桶地倒进大竹筐子里,竹筐编织得很细密,上面熏了油,竹片光亮又坚韧,老鼠是咬不坏的,里头再铺上防水的塑料纸,这样谷子就不会受潮了。用塑料纸小心把谷子都包住,接着扎好口,盖上盖子,最后在盖子放几块大石头,压实了盖子,大功告成。
赵悬对自己的劳动成果十分满意,她绕着几个大竹筐前前后后地观摩了许久,内心满足。
接着在房间里放上一筐炭,锁了门窗,赵悬喜滋滋地下了楼。
将近五点,气温已经没有太热了,她背起一个小背篓,拿了一把菜刀,去往并不远处的菜地里割些晚饭吃的蔬菜。
他们所种的蔬菜一直都是供大于求的,村子其他地方野生的蔬菜已经足够多了,有南瓜,葫芦瓜,还有冬瓜,随便割一颗都可以吃几天,赵悬和路安自己也种了不少,各种菜籽在各家农户里就可以找到,即便过去了几年,但依然有一些菜籽发芽了,另有一些是他们自己留的种,长出来的菜不如商品菜籽的好,但依旧可口。
春天从太平镇带回来的杀虫剂似乎起了药效,虫害少了一些,蔬菜长势就更旺盛了,但赵悬也没让蔬菜在菜园子里爆炸,多余的蔬菜都让她做了各种菜干,萝卜做得居多,其次是辣椒,豇豆和葫芦瓜也可以煮熟后晒干了再吃,用来炒腊肉特别有滋味。一些蔬菜,比如黄瓜和西红柿可以馋了生吃,蒜苗叶凉拌,秋葵过水后也用来凉拌。蒜苗和秋葵特别好种,两勺农家肥下去就铆足了劲往天上长,蒜苗爽辣,秋葵甜滑,赵悬和路安都很喜欢吃。韭菜和芋头她没有种,村外的河滩和荒田里随处可见,想吃了就挖几筐回来。
她摘下了几颗老茄子,几颗被虫蛀得不成样子的包菜,另掐了一大把豆尖就回家了,入秋了,植物一年三个微暖的季节都有长的,只不过入秋后的新豆叶再让它长着也没太大意义,于是赵悬看到了就会掐上一大把带回家。豆尖就是藤蔓最嫩、带着嫩黄叶片和卷曲钩藤的部分,无论是焯水还是炒都好吃。
路上她看见了一颗长势正旺的南瓜,雁过拔毛,她抱着南瓜回了家。
隔壁养着猪的老房里,赵悬生了火,将早上路安捞好的水葫芦切碎丢进锅里,水葫芦越来越少了,猪的食量却越来越大,赵悬倒不担心,村外用来给猪吃的地瓜叶子也不愁找。将南瓜和老茄子外加那颗几斤重的包菜也切碎了丢进锅里,她朝灶肚里丢了几根柴便离开了,任大锅咕嘟咕嘟地烧着,她算好了时间,等那两根柴烧完,火熄灭了,猪食也就煮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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