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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埠贵的精打细算和贾张氏的撒泼打滚相继败下阵来,四合院里弥漫着一种绝望中夹杂着最后疯狂的气息。
在这片狼藉之中,有一个几乎被所有人遗忘的影子,却也开始不安地躁动起来——那就是许大茂。
如今的许大茂,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穿着呢子料中山装、梳着油光水滑的分头、提着放映机在乡下和厂里都能抖抖威风的许放映员了。
岁月的磋磨,命运的打击,以及他自己那永远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小算计,将他彻底熬干了。他蜷缩在院里那间最小、最破、最阴暗的杂物房里——这还是当年他爹留下的,产权不明不白,勉强算个遮风挡雨(实则四面漏风)的窝。
他比易中海更显老态,头几乎全白,稀疏得盖不住头皮,脸上是长期营养不良和酗酒留下的蜡黄与浮肿,眼袋垂得厉害,一双眼睛浑浊不堪,看人时总带着几分躲闪和挥之不去的怨毒。身上那件不知从哪个垃圾堆捡来的棉袄,油渍麻花,散着一股混合着霉味、汗臭和劣质白酒的复杂气味。他走路时微微佝偻着背,脚步虚浮,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就是这么一个活在院里最底层、平日里有口吃的就算过年的落魄户,在拆迁这巨大的利益蛋糕面前,那颗早已冰冷死寂的心,竟然也重新灼烧起来,带着一种病态的、不切实际的贪婪。
许大茂缩在院墙根儿的阴影里,像只窥伺的老鼠,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工作组手里那叠决定命运的评估表,喉咙里出嗬嗬的响动——他也想从那即将被推平的废墟里,扒拉出最后一口吃食。
他不敢像贾张氏那样明目张胆地撒泼——他知道自己没那个底气,也没人会吃他那一套;他也没阎埠贵那点抠搜算计的“文化”——他那点小聪明早在这些年穷困潦倒中耗尽了。他只能像一条躲在阴暗角落里的瘌皮狗,竖起耳朵,捕捉着院子里关于拆迁的每一丝风声,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算计的微光。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都能分……我就不能……”夜深人静时,他蜷在冰冷的被窝里,咬着牙,一遍遍在心里嘶吼,“那间房……那间房好歹……好歹是我爹留下的!就算没证……也住了这么多年了!”
他开始偷偷摸摸地行动。先是翻箱倒柜,想找出任何能证明那间杂物房跟他许家有关系的地契、房契或者哪怕一张字据,结果自然是徒劳。他那点家当,早就被他变卖挥霍得差不多了,除了几件破衣服和一堆空酒瓶子,什么也没剩下。
此路不通,他又把主意打到了工作组身上。他不敢像其他人那样围上去七嘴八舌地理论,只敢等工作组的人快下班、院里人少的时候,揣着半瓶散装白酒壮胆,磨磨蹭蹭地凑过去,脸上堆起他自认为讨好、实则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同……同志……”他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酒气,“我那间房……您看……能不能……也给评估评估?”
工作组的人对这个院里最落魄的住户也有印象,看他这副样子,既觉得可怜,又有些不耐烦:“许大茂是吧?你那间房的情况我们初步了解过,属于历史遗留问题,产权不清晰,也没有在房管所正式备案。按照政策,这种性质的房屋,补偿会很有限,甚至可能……”
后面的话工作组的人没明说,但意思很清楚——可能不予补偿,或者象征性给点搬迁费。
许大茂一听就急了,酒精让他胆子大了些,声音也提高了八度:“有限?凭什么有限!那是我爹留下的!我住了大半辈子!怎么就没产权了?当年……当年那是……是厂里默认分给我们家的!”他开始胡搅蛮缠,试图虚构历史。
工作组的人皱起眉头,不想跟他多纠缠:“同志,政策有明确规定,一切以房产证明和合法手续为准。你没有这些,我们很难办。”
“政策政策!政策还不是人定的?!”许大茂借着酒劲,有些失控地挥舞着手臂,“你们不能看我好欺负,就糊弄我!我告诉你们,我许大茂也不是好惹的!把我逼急了,我……我……”
他想放句狠话,可“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他能怎么样?一无所有的他,连威胁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毫不掩饰讥诮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哟,我当是谁在这儿嚷嚷呢?原来是许大茂啊!怎么着,你也想从这拆迁锅里,分杯羹尝尝?”
何雨柱又来了!他依旧是一身休闲打扮,双手插在皮夹克兜里,晃晃悠悠地走过来,脸上挂着那种许大茂最痛恨、也最恐惧的,仿佛在看一堆垃圾般的笑容。助理依旧跟在身后,像个沉默的影子。
许大茂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酒瞬间醒了一半,剩下的酒精全都化作了涌上脸的羞愤和深入骨髓的恐惧。他猛地转过身,看着何雨柱,嘴唇哆嗦着,想骂回去,却现自己连正视对方的勇气都没有。
何雨柱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那眼神如同刀子,刮得许大茂体无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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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看看你这副德行……”何雨柱摇了摇头,语气里的鄙夷几乎凝成实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活着都浪费空气,还想着分钱?许大茂,你他妈是不是喝酒把脑子喝坏了,还没醒呢?”
“何雨柱!你……你别欺人太甚!”许大茂梗着脖子,色厉内荏地吼道,声音却不由自主地颤。
“欺人太甚?”何雨柱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我欺负你?你也配?许大茂,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你现在是个什么东西?要钱没钱,要房没房,要人没人(指没后代),连条野狗都不如!野狗还能看家护院叫两声,你呢?除了躲在阴沟里算计那点根本不属于你的东西,你还会干什么?”
这番话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一字一句,像烧红的铁钎,狠狠烙在许大茂的心上,将他最后一点可怜的自尊和伪装彻底撕碎。他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由蜡黄变成惨白,指着何雨柱,喉咙里出“嗬嗬”的声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还你爹留下的?”何雨柱步步紧逼,目光锐利如鹰隼,仿佛能看穿他所有不堪的过往,“你爹是个什么玩意儿,你自己心里没数?投机倒把,坑蒙拐骗,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许家祖上那点德,早让你们爷俩败光了!还想要补偿?我告诉你许大茂,那间破屋子,就算政策真给你补偿,那也是国家的!是全体人民的!跟你许大茂,没一毛钱关系!你不配!”
“你……你胡说!你放屁!”许大茂目眦欲裂,几乎要扑上去,可脚下却像生了根,挪不动半步。
“我放屁?”何雨柱冷笑,猛地提高音量,声音传遍了半个院子,让那些躲在屋里偷听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许大茂,你给我听好了,也让大家伙儿都听听!你个落魄户,没资格在这儿说话!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再敢在这儿胡搅蛮缠,惦记不该你惦记的东西,信不信我一句话,让你连那间狗窝都没得住,直接滚去桥洞底下挺尸?!”
最后这句话,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溃了许大茂的心理防线。他看着何雨柱那双冰冷、无情、仿佛能主宰他生死的眼睛,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毫不怀疑,何雨柱这个“疯批”,绝对说得出做得到!
他所有的勇气,所有的贪婪,所有的侥幸,在这一刻,被何雨柱碾得粉碎。
“我……我……”许大茂喉咙一甜,一股腥气涌上,他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要把心肺都咳出来。他不敢再看何雨柱,也不敢看周围那些或明或暗的视线,像个被抽走了骨头的癞皮狗,踉踉跄跄,失魂落魄地缩回了自己那个阴暗、破败的杂物房里,重重地关上了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院子里,只剩下何雨柱冷漠的背影,和工作组人员面面相觑的沉默。
许大茂那点卑微而可笑的企图,如同阳光下的一滴污水,还没来得及泛起涟漪,就被彻底蒸,不留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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