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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氏由着小丫鬟服侍换了一身衣裳的当空,佩心便小声地上前来禀报了此事,前者脸色立即沉了下来。
她从前没怎么把庄氏看在眼里,只以为爷是图个新鲜,可今日她穿戴得这般华丽美艳,国公爷也早打定了要留在她院儿里的心思,却还是没忍住和那个狐媚子眉目传情……
她心里清楚,夫人没了,新夫人还得至少一年的时间才能进府,国公爷对嫡子看得重,不会任由她在府里一言九鼎,必然要拉拔起其余的姨娘来分她的势。
但今日瞧着国公爷被那庄氏勾得眼睛都转不动的模样,又岂能只是将她视作棋子?
她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威胁感,哪怕是当日打小服侍国公爷,生得艳丽无双的钱雁芙也未曾让她心头这样警铃大作。
庄氏被推出来的时间点很巧,她怀着身子,而后又在月子里,陈氏又一副随时撒手人寰的模样,由得她在宅子里独宠了好些日子。
人最怕习惯二字,这会儿只怕国公爷也是习惯了她来侍奉,轻易都离不得身。
她眸光微冷,打定了主意,要想更多法子来固宠才是。
……
丹烟和杜薇两个陪着青娆回了昭阳馆,俱是大气不敢出的模样。
青娆心里想着事儿,抬眼瞧见二人的模样不由失笑:“你们这是怎么了?”
杜薇年纪比丹烟大,便小声地劝道:“姨娘莫要伤心,今日六公子满月,国公爷难免要顾念那边生子的功劳。”
两个婢女劝来劝去,说到底是想让她认为自己才是独一份儿的,国公爷去方氏那里,不过是看着她生儿育女的功劳,真情没有多少。
她笑了起来:“你们又何必自欺欺人?没有我的时候,方姨娘是独宠,国公爷待她又怎么会没有情分?国公爷是长情的人。”
她是新宠不假,但周绍在一些事上很守自己的规矩。所以即便他知道方氏善妒,却仍旧会毫不犹豫地把管家权给她,一则她的确身份最高,二来论资历论功劳论情分,他与方氏都是最重的。
眼下周绍多疼爱她,爱的也多是她年轻娇艳的颜色和柔顺的性子,总有一日,她也会老去,也会有千伶百俐、容色无双的新人被送进府来。这份长情,想来也会救她。
她打进府前就想得清楚,她被迫来为人妾侍,岂敢求郎君对她全是真情,宠爱系于一身?她没有那样的家世,也没有那样的底气。
她能做的,就是在得宠时尽力为自己积攒筹码,力争在这宅子里过的日子中,低头求人的时候比被人求的时候少一些罢了。
所以,周绍当着她的面留宿别的院子,她并没有太多的酸意与嫉妒。
这是早晚会发生的事情。
倒是这几个丫鬟,打跟了她见的就是她在宅子里独得头筹的模样,瞧着比她难受多了。
“行了,今日你们也累了,安排好值夜的人,便早些歇息去罢。”
丹烟服侍她洗漱一番,见她果真没有什么失落的模样,这才松了口气,屈膝告退。
青娆躺在姜黄色的床帐内翻了几个身,心里嘀咕一句,没想到她还怪不习惯这空落落的床呢。
*
自晖哥儿满月起,西府里有心人便能清晰地察觉到,方氏往东府燕居堂跑得愈发勤快了。
鹤哥儿如今养在燕居堂里头,东西两府都不敢慢待,他虽渐渐明白了自己没了娘,但在祖母的呵护下,性子也养得越发平和了。
老王妃养着鹤哥儿,原不大想见方氏,可方氏每次来,都让乳母抱着还在襁褓里的晖哥儿。
寒冬腊月,外头的风那样尖,老王妃爱护孙子,也不会轻易下她的脸面,故而十次里也有七八次能进正屋喝杯茶。
方氏见状去得更加殷勤了,得了什么好东西也都先送去燕居堂,渐渐在府里有了纯孝的名声。
东府里女眷多,不得宠的妾媵也多。
有的人打着讨好老王妃的心思找上门来,见着方氏,也毫不吝啬溢美之词,直把她夸得如同天上的仙女似的,又道她自小养在王府里,老王妃待她再亲近不过云云,把方氏哄得眉开眼笑,竟也同她们这起子人来往起来。
她头上没有当家主母,手里捏着西府的管家权,两府几十位妾媵加起来也没有比她更风光的,于是三天两头地和她们聚在一块儿打叶子牌,旁人见她有势,也乐意捧着她,赢多输少,更是自在。
燕居堂里安静惯了,有时老王妃也觉得无聊,便纵着她们在她那儿玩乐,或是打牌,或是将府里养的戏子拉出来一道听戏,说说家长里短,倒也有滋有味。
一时间,方姨娘在东西两府里更是风头无两。
郡王妃被她们拉着一起打过一回牌,后来便不再去了。她才懒得给这些妾侍们做脸面,小叔子乐得捧是他的事,她管不着。
日子就这样流水般地过去,周僖出发上京也有快二十日的光景了,恰在此时,襄州府的知府和州城知州联袂而来,十万火急地要求见周绍。
*
外书房里,周绍命人将两位大人请进来,心里还在犯嘀咕。
知州也就罢了,和他们襄王府沾亲带故,算是半个自己人。
可姜知府算是皇后外戚一脉,族中也出过宰辅,背景深厚,出来做一方大员并不怎么需要看襄王府的脸色,素日里也不怎么和他们往来,今日这是怎么了?
等两人急匆匆进了门,一向稳重的知州差点被门槛绊了脚,周绍敛起眉头,一个眼神扫过去小厮就连忙退出去关上门,这才开口问怎么一回事。
“姜大人说甚么?城中出了时疫?”他不可置信。
他跟着太子的时候办过不少民生之事,也不是不事农桑的纨绔,对时疫也有些许了解。四季皆可能有时疫,但冬日发疫的情况太少,往往只是风寒之症。
襄州治下,近几年都算得上风调雨顺,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出了时疫?
姜知府额上出了一层细汗,拱手道:“国公爷,此次时疫的源头恐怕不是来自我襄州下辖之地……”
这事还是城里济世堂的老大夫过来禀的。
原是这阵子城南有不少人身上无故生了许多疹子,奇痒无比,药堂的大夫原没放在心上,以为是寻常风疹,开了药方下去不见人好,反倒是发起高热来,一连几例都是如此,这才心道不好,串联起城中其他药堂问是否有相似的病例。
一问才晓得,短短几日每个药堂都收了十数个此类症状的病人,还有人没熬过三日便高烧不退去了。
济世堂的老大夫看了又看,疑心是时疫,匆忙地禀报了知府衙门。姜知府一听就惊了,连忙派人去查源头,一查都查到了城南的富户商贾之家韩家,一问,家主前几日刚从南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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