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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火消匿了。霍云偃站直身子,看着不远处奔来的战马,裴周驭脊背挺直,一只手沉稳地牵着缰绳。鲜血溅满他脸上盔甲,面无表情,他问:“赢了吗。”霍云偃往前一迈,终于心服口服地笑道:“以百敌万,将军,我们大胜。”……三年战争落下帷幕,h星球军队绝地反击,裴周驭凭借此战再次扬名立万,夜晚,天籁星空闪闪,重新搭好的军营中笑声不断。霍云偃坐在篝火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微醺的裴周驭,他手里握着一瓶酒,眼球因醉意喝得微微泛红,霍云偃觉得他比天上这一幕还耀眼,说:“裴将军,你真的很厉害。”裴周驭知道他是在指这一战,拎着酒壶笑着饮一口。天空炸起一道烟花,两人同时抬头望去,绚烂的烟火在星空中闪烁,响彻军营,仿佛胜利者的赞歌。———h星球最高军事殿堂,穹顶比这晚夜空的景色还要灿烂,入目之处皆是金碧辉煌。阳光透过彩色琉璃窗,照耀在征服星际的壁画上,裴周驭站在殿堂最中央,光斑正好笼罩在他身上,周围静谧无言,空气里全是神圣而肃穆的味道。h星球的皇帝款款走下,两手捧着一枚金色勋章,这枚勋章由星陨金打造、雕刻蛇头缅因,象征着帝国军人所能获得的最高荣誉。年仅二十一岁,裴周驭便斩获了所有士兵毕生追求的加冕仪式。他身穿装饰着金色绶带和繁复勋章的墨蓝将帅礼服,身姿挺拔,嘴角挂着少年标志的意气风发,他甚至不需要跪,轻微颔首,“咔哒”——皇帝亲手将勋章扣上礼服。声响久久回荡,全场寂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头顶金属冷光打在裴周驭身上,台下正襟危坐,皆是h星球高层将领、贵族、外交使节还有富商,他们眼神无一不疯狂热切,或敬畏或嫉恨,都抵不过星际最年轻的军事指挥官诞生在眼前。裴周驭闻到皇帝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的高级香氛,他虽板着脸,却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音量低低说:“我相信你会走得更远。”“h星球的疆域,由你来拓展到星际尽头。”裴周驭锐冷的眼眸中迸射出光芒,他的野心燃烧起来,在整个星球千万百姓的同步观看中跪了下去,掷地有声地承诺:“不会辜负您的期许。”一个将军最有力的承诺响彻殿堂,回音贯穿入耳,传到仪仗队最前排的霍云偃耳里,他这一年只有十六岁,虽然已经过战场生死,却仍然在此刻激动得浑身发抖,他在战乱中被裴周驭救下,因武力天赋绝高被破格带上战场,作为裴周驭所有下属中最年轻的一个,此刻,他强忍酸涩的眼眶,拼命挺直胸膛,比任何人都为裴周驭感到骄傲。———看着裴周驭高大伟岸的背影,仿佛见证一尊即将征服星际的战神。h星球战胜的消息传遍中央大道,裴周驭的授勋仪式来到民间,他骑在一匹鬃毛漆黑的战马上,周围人潮如海,鲜花和欢呼声一同向他涌来。h星球虽和c星敌对百年,但一直实力持平,直到迎来裴周驭带兵才屡战屡胜,他带领凯旋队伍走在最前方,卸去了典礼沉重的礼服,穿一身笔挺黑色作战常服,神色从容,迎接战胜国百姓们山呼海啸般的拥护。他们敬畏他,崇拜他,退役的老兵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在人群中向他致敬,霍云偃紧跟在他右后方,手始终习惯性地按在腰间配枪上,他的目光一直凝在裴周驭挺拔的背影。裴周驭偶尔回头,对他展露一个信任的淡淡微笑。与霍云偃并肩骑行的还有几位年长下属,他们跟随裴周驭出生入死多年,虽伤痕累累,但目光如炬。欢呼间隙之中,裴周驭不忘回头看着他们,用清晰而低沉的声音对他们说:“戒骄戒躁,不要停,继续。”“我们会成为星际最前途无量的一支军队。”……振聋发聩的声音回荡在耳畔,回忆中,画面帧帧闪过,眼下却依然是监狱灰白的天空。小小一方地,霍云偃看着这张面前这张和十年前变化不大的脸,临告别之前,又重复了一遍那句话。“我希望你自由。”“你不该在这儿,裴将军。”运送士兵的卡车颠簸前行,帕森监狱的大门缓缓打开,裴周驭穿上战甲,坐在后车厢最不起眼的位置。靠着车窗,他一路安静,默观窗外的风景。他已经许久未曾呼吸外面的空气,这样新奇的视角体验,让他感到放松,原来从囚犯的角度望去,他在门口警卫台站岗时是这个模样。周围爆发出几声哀嚎。同样被征调战场的死刑犯们痛不欲生,有的精神失常,已经在用从监舍卸下来的螺丝零件割腕自杀———他们瞳孔涣散,嘴唇无意识地喃喃,认为这辆列车不过是通向死亡终点。的确如此。沿途景色从荒芜变得素白,卡车一路行驶百里之外,到达农河星球萧条的边陲。这里不似监狱初秋,已经局部入冬。霜雪漫天而降,将车窗冻上一层层冰雾。只穿单衣的囚犯们更冷了,正划着手腕的犯人目睹伤口结冰,象征着解脱的血液在这一刻无情凝固。他瞳孔蓦地瞪大,目眦欲裂地鬼叫起来。“砰——”,卡车急停,后门被接着打开。狱警毫不犹豫,将这个人一把扯下后重重摔进了雪地里,放眼望去,荒无人烟,一条生命便如此草率地抛弃。“不———不不不,警官我错了,我错了,我跟你们去打仗还不行吗,我,我去打仗……”暴力旋转的车胎在雪地中碾压,星痕飞溅,狱警不发一词,将犯人绝望的凄吼甩在脑后,继续向前行驶。裴周驭淡淡看着那人从偌大一具身影,缩成冰天雪地里一个小小的点。他无言地收回目光,看向自己刚才捕捉到的方向。在狱警停车的间隙,他透过车窗,看到远处一条岔路,在路的尽头,有一处不起眼的驿站。破败的土石院落,大门紧闭,竖立一张写着“信使驿站”的木牌。年少时纵横战场的经验让他对军事设施尤为敏感,尽管现在地形平坦、远离主战场之外,他却习惯性地默默记下了来时路线。还有此刻眼前稍显怪异的驿站。直觉告诉他。这地方不对劲。他目光平静地掠过门口站岗的两位士兵,他们皮袄厚实,胸前印着敌军字样,虽穿着普通,但站姿笔挺。同时,双手戒备地按在腰间猎枪,没有半点驿站邮差该有的懒散。他眼眸下垂,最后视线停留在驿站入口的雪地上。那里被压出宽大的车辙,深,且多,轮距宽度远远超出正常尺寸。卡车在雪雾中鸣笛,狱警加速,不起眼的小小驿站很快消失在视线中。当天下午黄昏,裴周驭一行人终于被带到营地,所谓的军营早已被炸成一座漏风的土堡,机甲残骸遍地,地上是结了冰的杂粮饼,掺着泥土和污脏的血。卡车一开门,颠簸一路的囚犯们纷纷推搡着下来呕吐。高原稀薄的空气和战场独有的腥杀气息一并涌来,铁锈味浓郁,裹着刺骨寒霜,冷得让人彻骨。囚犯们一时无法接受这种环境,所有人表情痛苦,堪比被执行死刑。迎面突然砸过来一个碗。动手的人是篝火旁一位老士兵,他们侥幸在前几日的战火中存活,缺胳膊瞎眼是常态,一看下车的援兵是这群半吊子,恨不得直接掏枪,毙了这帮唱衰的死刑犯。裴周驭身边的一位犯人被砸中,破败的碗当即在脑门炸开。瓷片飞溅,几滴血顺势溅在了他眼角。犯人捂着额头惊叫起来,裴周驭没有表情,抬手抹了下脸上的血。扔碗的士兵骂骂咧咧,余光从他们脸上扫过,饿得发白的嘴唇一启一合:“滚,一群废物。”“又来跟我们抢吃的了,敌人一个弄不死,张口就来蹭营里的粮食,哪儿还有吃的养这帮狗孙子。”“就是,赶紧死了去,全给老子当人肉盾吃枪子。”浸了毒的恶意比篝火更旺,愈烧愈凶,衬得死刑犯这边冰天雪地极了。无人敢打破冰面,裴周驭隐隐感到腺体作痛。他掐指默然算了算时间,催化剂马上要开始生效了。一伙人在老士兵的排挤下畏畏缩缩,各自躲到了营帐下避雪,风中不时传来几声机甲轰鸣的闷响。蓝擎那边武力装备先进,比起他们连果腹食物都紧缺的惨状,蓝擎斥巨资研发的巡逻机正在天上展翅。每一声警笛长鸣,都宛如嚣张至极的劝降音。裴周驭找了个避风口坐下,他两条胳膊搭在膝盖上,手腕向内,能看到内侧被人调换的身份贴片。出监狱前,一位负责登记士兵的狱警和他对上了视线。很明显,从他欲言又止的神情中,可以确认他便是霍云偃安排的那位帮手。他神不知鬼不觉地给自己印上了死者信息,用于自毁的焚烧剂现在被压在了口袋里。但比起考虑什么时候用这个焚烧剂,裴周驭此时更想知道。哪里有营养液。他来时便观察了军营四周,除了干瘪的军粮就是野鸟野兔。蓝仪云不仅没给他们充足的装备,连最基本的生存物资都吝啬给予。营养液、蛋白补充剂、止血绷带、纯净水……这些战场上必备的补给用品,显然,这片寒酸的军营并不具备。裴周驭一时感到有些失语。不远处自山峰刮下一阵风,雪花飘得更凶,雪里夹杂着冰雹,还有刀片一样的雨。裴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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