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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周驭指腹按在开关上:“这样安慰你,能不能接受?”……窗外飘来几片雪花,今夜雨夹雪,监狱长办公室早早生起了火炉。蓝仪云难得穿得这么温和,一件浅杏色毛衣包裹住身体,她有点畏寒,两只手对着插进袖子里,在打瞌睡。办公桌的对面,坐着蓝戎,还站着一个瘦高男人。男人身高直逼一米九,身上却挂不住几片肉,面颊瘦得凹陷,膝盖那块骨头也在裤子下面凸出来,整个人宛如骷髅。蓝仪云一记冷眼从他脸上扫过,老鼠一样的长相,看着晦气极了。蓝叙始终规规矩矩低着头,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时不时为蓝戎添茶,很是体贴。蓝戎在这时候发话;“沈家那边处理怎么样了。”“兵力补给没跟上,我把援兵带过去之后,沈娉婷就收战了。”蓝仪云闷着鼻音,困倦道:“他们对外称打了胜仗,其实用的还是裴周驭以前部下,那一个个的,不知道给他们父女俩省了多少军费。”蓝戎淡淡一声“嗯”,思忖片刻,又继续问:“c星。”“老东西坚决不跟我们签合同,昨天当我面直接把协议撕了,不妥协,不让,说不交出彭庭献可以,他再继续跟我们打一场官司。”说到这里,蓝仪云发出嗤笑:“还闹上鱼死网破了,自家军队死成那样,没有八监扶持,他真不怕沈家那帮阴沟老鼠又打回来。”c星和h星球百年以来不死不休,h星球自从裴周驭陨落后,c星和帕森的合作便愈发紧密,他们需要八监研究超级士兵,利用反人类的高科技,帮助他们称霸战场。第一件成功的实验品便是裴周驭,第二件曲行虎,第三件……蓝仪云脑海里过了几个名字,忽然想不起来那几个犯人叫什么了,只能这样问:“上次按照程阎计划越狱的,几个……四监犯人,你运到哪里去了?”“战场。”蓝戎言简意赅道。“他们去地下室通过测试了?”蓝仪云诧异道。“没有,”蓝戎语速平稳:“我把彭庭献关进去之前,考虑到八监不会安稳,先把那群人运走了,上战场,直接用实战测验。”平平无奇的一句话,背后却隐去了不可告人的残忍。———这几个人多半有去无回。在蓝仪云和蓝擎内战那几天,他们听从程阎的安排,谋杀了几位装修工人,然后偷上工人的衣服,企图变装越狱。但程阎一边出力,一边同步上报给了蓝戎。于是sare被提前带往出口。几个成年男人和一只狗,死的死,伤的伤,幸存的几位全部宣告手术失败,被悄无声息关进了八监,奔赴更加非人的死亡。第八监区就像一座工厂,由程阎输送犯人,研究员加工,继而通过蓝戎之手转运到战场。办公室内静可闻针,只能听到炉火噼里啪啦的燃烧声,蓝戎和蓝仪云都各自陷入了思考。良久,站在一旁的蓝叙悄然插话:“蓝叔,孟涧今早申请见您。”孟涧。这个名字犹如一支助燃剂,炉火内的柴烧得更旺了,蓝仪云不知为何发出一声哼笑,倦倦的,不知在笑他还是笑孟涧。蓝戎并不理会两人之间的暗流,冷声:“目的。”“他想去见彭庭献,”蓝叙低眉顺眼地汇报:“他的律师已经将他在泊林的所有股份转入您名下,还有部分未冻结的资产、房宅、豪车……包括泊林库存里的武器,彭庭献未公开设计稿,全都向您献上。”“他说不奢求别的,他已经入狱五天,现在只想知道彭庭献在哪里。”“呵。”蓝仪云这次直接笑出声,甚至又公然发出另一道:“哈。”她吭吭着笑起来,似是从未见过如此有意思的事,两个肩头都忍得在抖,蓝戎一记眼刀杀过来,她察觉到,这才压着嘴角噤了声。在场三人均心知肚明,彭庭献这次翻案失败的原因,孟涧一个人能占九成。就在特警闯入卧室的那一晚,他拨通蓝仪云电话,再三恳求她转接给蓝戎,然后在蓝家主宅的地下室,他像穷途末路的疯子一样,最后跪了下去,告诉蓝戎:“我愿意拿我的一切和您交换。”蓝戎那时毫无起伏:“换什么。”“换彭庭献一直留在监狱。”———就在这样濒死的人生关头,他最奋力的行为不是自救,而是要求一位监狱长困彭庭献一辈子。后来开庭,他甚至当场放弃辩护,让律师服从判决,将自己下半生送进监狱。一损俱损。也要赢彭庭献一次。两人曾经是惺惺相惜的竹马,蓝仪云知道这一点,很容易将这份感情联想到自己和贺莲寒,所以她选择袖手旁观,谁都不站队,只顾着挽回贺莲寒。但就在今天。幽幽想着,蓝仪云在蓝戎还未回应的这一刻,抬眸看向对面这个男人。她对这张老鼠一样的脸印象深刻,小时候蓝擎在家族称大哥大,这只老鼠便是他众多小弟之一,但墙头草两边倒,偶尔也故意接近过自己。蓝叙父母双亡,辈分更是在蓝家排不上名号,一家子都没什么存在感,唯一的手段就是四处依附,拼命巴结人。所以现在他攀附上了蓝戎。就在刚刚,蓝仪云出去上洗手间,听到站岗的狱警嘀嘀咕咕,压低声音在说:“我们是不是要换新的监狱长了?”“蓝姐最近懈怠工作,一心扑在贺医生那里,刚刚跟着蓝总进来那个人……是她堂弟还是堂兄?”没完了。蓝仪云抽身,又凝聚目光打量蓝叙,而蓝叙也恰好感知到这一束视线,好整以暇一挑眉,向她回视过来。但他面上装得亲和:“姐姐,有话要对我说吗?”蓝仪云把缩在袖子里的手抽出来,有点麻,甩了甩,一声不吭着俯身过去捞了根烟抽。蓝叙很有眼力见,作势要走过去给她点烟,蓝戎的余光却恰在此刻瞥过来,毫无温度地盯住他。蓝叙果断收回了伸出去的脚。蓝仪云将二人之间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一弯唇,又轻笑了下,把嘴里的烟点燃,叼着含糊不清地说:“父亲。”“讲。”“为什么把贺莲寒调回八监?”这仿佛才是她目前最关心的问题,在这场会谈中,两个男人心怀鬼胎,她看懂了,却更想为另一个人验证答案。“是她自己申请要去的,并非我强求,”蓝戎面无表情地说:“沈荣琛那边在挖她,星际卫生局也有不少岗位在等,但莲寒知足,更懂得感恩,知道要回馈我们蓝家。”“———我说的够清楚么?”他冷不丁又补上这一句,听着让人摸不懂意图,但蓝叙却在此时弯腰,恭恭敬敬地先一步替蓝仪云答话:“当然,为蓝叔和蓝家效力,是我们后辈应尽的义务。”啪,蓝仪云一下子把打火机甩在了办公桌上。她推了椅子站起来,一边朝蓝叙招招手,一边不疾不徐地朝他走过来。蓝叙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蓝戎在这时候站起,横隔在两人之间。他什么表情都不需要动,只是压低声:“仪云。”蓝仪云笑着、直勾勾地注视蓝叙。猩红的指甲隔空指他额头:“你别让我撕烂你的嘴。”雪势渐大,鹅毛一样的雪花片片飘下来,在c星和沈家休战后的第二周,贺莲寒入职了八监。里面的研究员正在为曲行虎调试设备,裴周驭工作重心发生转移,无时无刻监管着彭庭献,但曲行虎的改造手术一次比一次顺畅,他很稳定,给大家省去了不少麻烦。今天,他正式由贺莲寒接手。嘀,一道高瘦身影穿过闸关,进入了实验楼,贺莲寒肩头落了不少雪,外面的雨化成了冰雹,砸下来是有些疼。她先把公文包递给站岗的人,由他们上上下下里外三层检查个遍,确认没有机密文件和监听设备,便摆手示意她走。她擦肩而过,捕捉到一位研究员的视线。冷冰冰,挂着戒备和嘲弄。———八监因为一些摩擦,和蓝仪云的关系很微妙,这件事贺莲寒有听说,但了解不太多。她不置可否,同样冷着脸向前走去。实验舱里传出仪器嘀嘀声,有人朝她看过来一眼,发现,但没有丝毫打招呼的兴趣,沉迷于各自工作中。贺莲寒拿了旁边一件防护服,要进去换,转身时恰好撞上个人。裴周驭。他是目前唯一不需要时刻穿防护服的人,此刻胸膛裸露,几道细密的小口子正在流血,他没什么表情地睨了一秒贺莲寒,微一点头,然后朝舱内走去。他一来,里面这些研究员仿佛被激活,陆续抬起脑袋,然后不满皱眉,一边嘀咕着一边去帮他拿药。这些天裴周驭时常受伤,手术室里关了个“精神病”,大家心知肚明。一位研究员凑上去给他消毒,裴周驭推手拒绝,从他手里抽了药就要离开。那人呵斥:“你多关心关心自己吧!”裴周驭步履未停,当耳旁风,接着便离开了实验舱。贺莲寒看着这一幕陷入沉思。午饭时间,外面的雪停了一阵,但飓风袭来,整栋实验楼的墙面都能听到寒风呜咽声,这风好似在哭,裹挟死不瞑目的一缕哀,阵阵击打在楼体上。彭庭献正在一处卫生间徘徊。他被关进来之后,每天都有固定的解手时间,铃声一响,裴周驭便会将他带进这里,他的生活彻底变成两点一线,不是困在手术室,就是在倒计时中解决生理需求。头顶亮着两束红光,一束是活体检测,一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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