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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彭庭献碾了碾干涩的手指,他这几天疏于保养,刚入冬,皮肤变得比以往干燥很多,动作慢吞吞地将裤子提上,他从小便池前转身,走出了卫生间。他不得不站在门口等,虽然和走廊只有一臂之遥,但他没有权限,根本扫不开门。走廊的窗户传来呼啸声,外面天气恶劣极了。彭庭献压着躁动的心慢慢等,裴周驭刚才不小心剐蹭了手,趁着他上厕所离开拿药,他在心里默数了半分钟,没等待裴周驭,出乎意料的,捕捉到一抹熟悉身影。他有点儿不敢确认。“……贺医生?”那道身影果然顿住,一秒秒转过身来,以一种难以形容的、异常复杂的神情注视着他。彭庭献心中一根弦震响,他勾起唇:“真的是你啊。”贺莲寒四下瞥了两眼,环顾周围,这才不紧不慢朝他走了过来。她两手插兜,防护服下只露出一双眼:“你还好么。”“我很好,贺医生。”彭庭献盯着她瞳孔,在八监这样的环境里,能看到如此熟悉的一双眼睛,心底堪比重石落地:“你怎么会在这里?蓝……小姐要求的吗?”贺莲寒轻微摇摇头:“我是自愿,仪云最近工作重心不在八监。”彭庭献眼球一转:“不在?”“嗯,”似是猜透他的小九九,贺莲寒直白而淡然地告诉他:“关押你这件事,和蓝仪云没有关系,你现在不要想太多,没人会把你怎么样,你只是需要静养。”话说到这里,其中信息点已给出足够,贺莲寒抿了嘴便要走,忽然,彭庭献又在身后喊了声她名字。“能麻烦你帮我一个忙吗?”他说。贺莲寒想也不想:“不……”“帮你什么。”一道男声突兀出现在身旁。贺莲寒木着脸看过去,彭庭献却没有抬头,仍眼巴巴地注视着贺莲寒,只是拳头攥了一下又松开。贺莲寒朝裴周驭看过去一眼,点头,说:“告辞。”她甩头离去,将彭庭献交还给裴周驭,裴周驭是这时候一步步走过来的,他手指上有血,正擦着,但不耽误朝彭庭献凑近。他这几步一直低着头,摁到伤口时,眉峰也忍不住重重向下一压。彭庭献却逐渐抬起脸,两只胳膊搭在闸关上,像泄了气的皮球:“我没有解决完。”裴周驭看都不看他,把纱布给自己缠上:“所以出来找人帮忙。”……这话不中听。彭庭献歪起一边脑袋:“你能不管我了吗?”裴周驭处理完伤口,微微攥拳活动了下,他往彭庭献身后看了一眼,淡淡“嗯”一声:“那你今晚睡这里。”说完,转身便走。背后传来一声闷响,有人用拳头狠狠抵在了闸关上,红光亮起来一瞬,眼看就要触发报警。裴周驭表情变了味,收回脚,又回到了他身边。这气氛太微妙了,奇怪到让彭庭献都忍不住勾唇,明明自己才是被困在笼子里的弱势者,怎么裴周驭比sare还要听话?他脑中飞速运转,思考下一步自己该做什么,裴周驭却已经来到他面前,正脸一扫,闸关“嘀”一声打开。几乎是求生者的本能,彭庭献冷了脸就要往外冲。他的胳膊瞬间被一只手截过,裴周驭这次不抓他手腕,直接上手控住了小臂,彭庭献全身最有力的肌肉都隆起在这里,他白,但身材从来算不上瘦弱那一挂。他毫不犹豫撞过来,依旧打算硬碰硬,裴周驭一下子没了耐心,重重地把他推回去,闸关迅速闭合,彭庭献往后趔趄了几步。裴周驭手指同样传来剧痛,他刚刚包扎的伤口又撕裂,一滴滴血从指缝间溢出,疼得他龇牙“啧”了声。那眼神仿佛在骂人。彭庭献正好撞上他视线,他最擅长这个,比裴周驭更直接地说了出来:“你属狗的吗?”“你是不是有狂犬……”裴周驭往裤子上抹了把血,不由分说,迈开长腿三两步杀上来,拽着他小臂迅速往里走。彭庭献肩膀被按到了墙上去,裴周驭一只手抵在他耳边,眉头深拧在一起:“帮你什么?”“要人帮你什么?”彭庭献闷闷咬着牙,强行缓了会儿脑袋磕在墙上的眩晕感,他闻到血腥味,撑在耳边的那只手在流血,裴周驭伤得不轻。他小幅度挪开脸,防止血流在自己身上,笑容虚伪至极:“帮我看一下时间,小裴,我只是需要看时间。”他笑着张开嘴,还要为自己圆点什么,裴周驭的手却突然凑上来,大掌拢住他的嘴,将他还没说出口的话狠狠摁回了嗓子里。彭庭献被顶得喉头一噎,脖颈上几根血管鼓起来一下,他呼吸艰涩,发出的声音也沙哑难听:“滚……”“我不管你又动了什么歪心思,没人能帮你,也别指望谁帮你。”“你现在唯一能信的只有我。”裴周驭从他嘴上松开手,力道野蛮,接着恨铁不成钢地一巴掌甩在他额头:“滚回去,今晚我看着你睡。”两人一路趔趔趄趄,谁也不让谁好走,这短短几分钟的自由时间让彭庭献好似着了魔,每往手术室靠近一寸,他反抗的力度就更剧烈一分。裴周驭本就是个温情有限的人,仅剩的那点人情味也被挥霍的差不多,他“砰”一声关上门,把彭庭献整个人甩进屋子里,抬手给自己抹了把脸颊。眼皮下方一跳一跳的疼,彭庭献许久没剪指甲,爪子挥上来的时候比狐狸还伤人,裴周驭试着活动了下口腔,撕扯感强烈,面颊火辣辣的疼。狗娘养的东西。彭庭献清楚听见他骂了句什么,但他也在平复呼吸,一时间没来得及反驳,他看到裴周驭很快把衣服脱了,露出上半身,然后寒着一张脸离开房间。在他走出去的一刹那,头顶红光闪动,系统在监测屋内留下的人数。除非研究员放开,否则手术室绝不可以没有人。没过去三分钟,裴周驭便提着一个黑色袋子回来,他非常粗鲁地把袋子扔过来,差点砸到彭庭献的脚,一眼都没看他,自顾自走到消毒池那边洗手。水龙头哗哗流下来,冷水一股接一股溅在他胸膛上,裴周驭毫无反应,耳畔穿过窗外飓风声,他随意甩了两下手,转头走向彭庭献。彭庭献正要弯腰去够袋子里的东西。裴周驭这次没抢,双手叉腰,冷眼看着他在里面翻翻找找,几支营养剂被他撇到了一旁,他不吃,甚至满肚子坏水地把营养剂又踹远了一些。闹够,发现依旧没有自己需要的东西,彭庭献把袋子也扔了出去。他也作势要去洗手,一转身,被裴周驭不容置喙地一把拽了回来。裴周驭几乎是和他同步蹲下,他力道野蛮,一点也不温柔地把彭庭献左手拉过来,然后从旁边袋子里掏出个小物品。指甲钳。彭庭献看清楚后愣了一秒,他下意识以为要折磨他,绷着脸使劲往后仰,裴周驭却一声不吭,死死攥着他的手,钳住他刚才伤过自己的指甲。咔嚓,异常果敢地剪了下去。彭庭献心脏差点漏掉一拍。人在极度恐惧时的本能不再是反抗,而是浑身被按下暂停,锋利的刀钳离自己指尖只有一毫米,彭庭献脸色瞬间沉降:“放开,我自己来。”“你有数吗?”“我怎么没有?”彭庭献笑得阴冷。“你有数吗。”裴周驭又咬重字音,一字一顿地重复逼问。彭庭献顺着看向他流血的脸颊。胸口、手指。脑袋偏了过去,彭庭献重新答:“有时候没有。”“……”换来长达十秒的沉默,裴周驭眼中没有丝毫温度,不再跟他计较这些,依旧以那样果敢的力度,一根根的———剪掉了他的指甲。十个手指被剪得光秃秃,彭庭献眼底划过嫌弃,以他对裴周驭的了解,没有家室,没谈过恋爱,连这样情侣之间关照另一方的小举动都做得差劲极了。怎么会剪得这么丑。彭庭献那抹冷笑简直不要太明显,裴周驭把他偏开的脸掰回来,沉着嗓音冷冰冰命令:“把营养剂拆了,喝干净,然后睡觉。”“这才几点?”彭庭献转眸,瞥了眼自己摆出的“正”字形小棉棒,反问:“八点二十,裴指挥官,这个点你睡得着吗?”裴周驭定定看了他几秒。他这一瞬间脸上显露的表情有些复杂,连彭庭献都没分清,他到底是气愤、羞辱,无言还是……反思?脑子里蹦出这个词,彭庭献感觉这几秒魔幻极了。裴周驭却一字不发,把指甲钳谨慎地收回了兜里,俯身去捞营养剂,给他拆了两支,递嘴边:“搞快点。”他大有一副不配合就硬捅进嗓子里的压迫感,彭庭献平生最不喜欢被人威胁,反而气定神闲把脑袋往后仰,靠在墙壁上,胸腔微微起伏:“你求我。”他说着,同时释放出一些信息素。进行标记过的s级alpha对另一半会有本能服从,即便裴周驭没表现出什么,但彭庭献注意到他膝盖一动,大掌立刻覆上去,抓了他自己一秒。彭庭献眯眼,然后浅浅一歪头:“求啊。”毫无征兆的,手术室内灯光熄灭,两人瞬间被一片黑暗吞没。八点二十五分,研究员迎来下班时刻。眼前伸手不见五指,能看到的唯一光源只有那束红光,彭庭献从上面瞄过去一眼,又重新落到裴周驭脸上。客观来说,他的骨相确实十分立体,在红黑交错的昏暗光线中翕动着一片阴影,鼻梁高耸立挺,连紧抿的薄唇都显得冷漠又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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