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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念,”林知韫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却没有责怪的意思,“我很好奇,能跟我说说你的政治成绩最大的问题是什么?”窗外的光线投在她的镜片上,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神,“是学不懂?不爱听?还是老师讲得不好?”
“没有讲得不好……”陶念的声音低低的,“就是觉得……政治课没什么用。”她突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叛逆的光,“就像政治书上那些,除了考试谁还记得?都是一些脱离实际的空话。”
“你说的有些点我承认。”林知韫的指尖轻轻敲打着窗台,“教材编写、考试方式确实有局限。有些内容,”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有些内容也确实离现在的高中生生活比较远。”
陶念惊讶地眨了眨眼,没想到会得到她的认同。
但林知韫话锋一转:“但我们换个角度看。你觉得政治课里有没有哪怕一点点,是你未来生活,比如大学写论文、看新闻吵架、甚至以后租房签合同、工作签合同可能用得上的东西?哪怕就一个概念?”
“你有没有想过,你厌恶的是这个学科课本上概念的‘空泛的使用’,而不是这个概念在理论层面‘原本想解决的问题’?试着去翻翻政治课本相关章节,不用背书,就找出它的核心定义和理想目标。然后我们再对比一下现实以及考试的题目,怎么样?”
林知韫这个人,很可怕。
她有着某种近乎可怕的能力,她能让那些原本令自己嗤之以鼻的事情,不知不觉间变得值得尝试。
就像现在,她竟然真的在翻看那本被冷落已久的政治教材。
林知韫从不强求。
她只是用那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注视着你,用恰到好处的提问引导你思考,用那些看似不经意的话,在你心里埋下一颗种子。
然后,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时刻,那颗种子会自己破土而出。
更可怕的是,这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的选择。
没有胁迫,没有说教,甚至没有明显的引导。
林知韫只是在那里,像一座灯塔,安静地照亮某个方向,却从不强求你非得朝那里航行。
可偏偏就是这样,你会不自觉地调整航向,只为能多看一眼那束光。
课代表
期中考试后的那周,政治课代表韩梓灏因为急性肠胃炎住进了医院。
消息传来时,陶念正趴在课桌上补觉,朦胧中听见林知韫在走廊上和王老师低声交谈的声音。
“陶念。”
这个声音让陶念一个激灵直起身子。
林知韫站在教室后门,晨光照在她墨蓝色衬衫的领口上。她手里拿着一叠刚收上来的作业本,手里还夹着一支红笔。
办公室里飘着淡淡的咖啡香。林知韫放下作业本,拿出了一个名单,陶念注意到她的办公桌很是整洁,笔按色系插在笔筒里,作业本和试卷也按班级整齐堆放。
“需要你帮个忙。”林知韫直截了当,“王老师那边现在一团乱。”她一一列举,“收作业、发资料、登记小测、准备公开课材料,韩梓灏至少要请假两周。”她突然抬眼直视陶念,镜片后的目光不容置疑,“你来接手,可以吗?”
陶念张了张嘴,那句“我只想躺平”卡在喉咙里。
自从认识林知韫后,她这学期已经破天荒地做到了每天准时到校,甚至鬼使神差地当了两周的迟到督导员。
现在好不容易喘口气,又让她当课代表。
重点是,不是最喜欢的语文,而是最不喜欢的政治。
“班长要统筹全班,刘桐那暴脾气你也知道。”林知韫像是看透她的心思,从抽屉里取出一叠作业本,“班里也就你脑子清楚点,做事有章法,”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再说,你政治不是考了24分吗?”
陶念的脸“腾”地烧了起来。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虽然她不喜欢学政治,但也不愿被林知韫这样成天挂在嘴边啊。
更让她恼火的是,林知韫说这话时嘴角还噙着笑,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睛此刻弯成了月牙,仿佛在欣赏她窘迫的模样。
“24分怎么了?”陶念梗着脖子,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至少我语文……”
话说到一半便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猛地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和林知韫较真成绩,居然下意识想要用语文成绩来证明什么,就像个急于讨表扬的小学生,好幼稚。
林知韫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笑意更深了。“啊,至少你语文……”她故意拖长尾音,语气里带着促狭,“上次月考是多少分来着?”
陶念的呼吸一滞。她当然记得那个分数——108分,学年第三。但此刻被林知韫用这种调侃的语气说出来,却让她胸口莫名发闷。
“我回去了。”陶念转身就要走,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生气了?”林知韫的声音突然放软,带着几分哄孩子的意味,“开玩笑的。”她上前半步,轻轻拉住陶念的袖口,“就当帮我的忙,两周就好。”
陶念转了过来,盯着那叠作业本发呆时,林知韫已经自顾自地分析起来:“你想想,天天收作业总得翻翻别人的吧?登记小测总得搞懂对错原因吧?这种被动输入的知识,比你坐那儿死记硬背效率高多了。”
阳光透过百叶窗,陶念突然发现林知韫今天涂了层很淡的唇膏,是那种近乎无色的裸粉色,衬得她说话时露出的牙齿格外白皙。
“怎么样?”林知韫合上教案本,微微歪头的样子,像极了书中看到过的“一只优雅又狡猾的波斯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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