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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试呗!”蒋珞欢打断她,“好歹是老同学,知根知底的。”电话那头的声音还带着困意,“你在晋州圈子太小,也不认识什么人。”
“就当拓展人脉嘛,”蒋珞欢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模糊,“反正……你总得试试不同的可能性。”
电话挂断后,林知韫发现自己在周屿的聊天框里打了又删,最终只回了个礼貌的微笑表情。
她抬头时,正看见陶念抱着作业本从走廊经过,少女的耳尖在阳光下透出淡淡的粉色,像初春的樱花。
周末的傍晚,周屿约在了晋州大厦顶层的旋转餐厅。
林知韫踏入电梯时,透过镜面墙壁看见自己略显苍白的脸色。她轻轻抿了抿唇,让那抹豆沙色口红看起来更自然些。
餐厅的落地窗外,整座城市的灯火如星河倾泻。周屿早已等在靠窗的位置,见她走来立即起身,为她拉开座椅的动作行云流水。
“你今天的耳环很特别。”他目光落在她耳垂上那对珍珠上,恰到好处地开启话题。
整顿晚餐堪称完美。周屿知道什么时候该给侍者使眼色添酒,什么时候该停下刀叉专注倾听。
他谈起最近投资的在线教育平台时,甚至特意提到:“这项目若能成,最先受益的就是像你这样的一线教师。”
饭后,他们一起看了电影。
周屿选的是一部小众文艺片。黑暗中,林知韫能闻到他袖口传来的淡淡檀香,不是廉价香水,而是真正手工定制的味道。
周屿的父亲是教师发展中心副院长,母亲是市医院首席医药代表。他的履历闪闪发光:常春藤硕士,科技公司ceo,去年还入选了“晋州十大杰出青年”。
一切都无可挑剔。
电梯下行时,周屿站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这个距离既能体现尊重,又暗含保护的意味。
“下周末有个艺术展,”他望着跳动的楼层数字,“听说你很喜欢那位画家?”
有些人像精心装帧的名画,而有些人,是作画时不小心溅落的颜料。
“我再考虑看看。”她对着镜中的周屿笑了笑。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一楼。
下周到来的时候,很不巧,林知韫换季感冒,嗓子发炎,还有点低烧。
高烧让林知韫浑身酸痛,喉咙肿痛,每次呼吸都像被火烧。房间里很静,只有她沉重的呼吸声。
她摸过手机,屏幕亮起,是周屿一小时前的消息:
【今天项目太疯了走不开。给你点了粥和小菜,骑手说送到了。记得吃。多喝水,好好休息,晚点忙完找你。】
后面跟着一个外卖订单截图和一个小狗担忧的表情包。
门铃的确响过,是穿着蓝制服的小哥隔着门递进来的一个纸袋。
此刻它搁在床头柜上,塑料餐盒边缘凝着水汽,摸上去已经凉了。
她没什么胃口,也懒得起身去热。
公寓的空旷在病痛中被无限放大。她试着撑起来倒水,眩晕让她跌坐回去。
四周只有更深的寂静压下来,沉重得让她透不过气。
就在这昏沉与虚弱里,一个身影毫无征兆地闯进脑海——是陶念。
她想起上次感冒时,陶念放在她办公桌的那个纸袋,里面整齐码着退烧药、感冒冲剂、润喉糖,还有姜茶块和蜂蜜,瓶身上贴着便利贴,字迹工整地写着“林老师,你要快点好起来。”
她想起上次住院时,陶念带来自己熬得软糯的小米苹果山药粥,米粒绵密,苹果的甜香混着山药的温润,每一口都熨帖得让人眼眶发热。床头柜上还放着她特意挑的书,扉页里夹着书签。
她想起那个教师节,陶念送来她亲手刻的章,印石温润,边角磨得圆滑,怕硌着她的手。她有些得意,又有些害羞的样子,让林知韫感动了许久。
她甚至想起后来那次,那个被自己拒绝的无事牌,陶念说是她母亲在寺庙求来的,说是能挡灾避祸。她笑她迷信,拒绝的不仅是这个礼物,更是这孩子看向自己时明亮灼热的目光。
这些记忆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每一帧都清晰得刺眼。
那些温柔的、小心翼翼的关心,那些没有精明计算过、甚至没有祈求回报的好,它们曾经那么理所当然地存在过,如今却成了病中冷夜里唯一的温暖。
她忽然意识到,陶念给她的从来不是“需要时才出现”的关怀,而是“无论你是否需要,我都在”的沉默守候。
而现在,当这份守候彻底抽离,她才在孤独的病痛里,后知后觉地触摸到它的重量。
一股强烈到近乎痛楚的思念,在她的胸腔里横冲直撞。喉咙的灼烧感瞬间蔓延到眼眶,鼻尖发酸。
为什么现在想起她?
为什么偏偏是陶念?
而很久以前蒋珞欢的话,却在此时无比清晰地响彻脑海:“一想到她会毕业,会离开这座城……我就难过得睡不着……”
那时她听着蒋珞欢诉说因分离而失眠的痛苦,只觉那是种遥远而深刻的感情。
但此刻,在这独自对抗病痛的冰冷寂静里,那种铺天盖地、心像被紧紧攥住的难过,竟如此真切地攫住了她。
对陶念……那份感觉,是心动吗?
还是仅仅在脆弱时,贪恋那份曾将她仔细安放的温暖?
思念像潮水般无声涨起,浸透了四肢百骸。床头柜上,外卖袋子孤零零地立着,粥大概已经凝成冷硬的一团。
林知韫蜷缩在厚被子里,身体的燥热和心底深处泛起的酸楚将她淹没。
她闭上眼睛,又睁开。身侧空无一人,空气里只有她自己粗重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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