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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念带着她穿过青石板老街。在挂着红灯笼的小店里,她们分食一碗热气腾腾的芝麻糊;午后坐在临河的茶馆,陶念小心剔掉桂花糕里林知韫不爱的蜜饯;傍晚登上游船时,她自然地将围巾分了一半裹住两人。
当零点将至,全城的灯火次第熄灭。
在古老的钟楼广场上,陶念从身后轻轻环住林知韫。
第一簇烟花在夜空炸开的瞬间,她贴着林知韫的耳畔说:“这次终于不是一个人看烟花了。”
漫天流光映在她们的眼里,将这一刻定格成新的记忆。
第二天,陶念带着林知韫去了河州大学。
冬日的河州大学校园里,梧桐树落尽了叶子,枝干在蓝天下勾勒出清晰的线条。陶念牵着林知韫的手,在小路上走着。
“那就是我住过的宿舍楼。”她指着不远处一栋红砖建筑,“四楼最东边那间,我常趴在窗口背单词。”走到教学楼前,她的脚步慢下来,“这间阶梯教室,我总坐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
走到图书馆前,陶念向一个学弟借了校园卡,两人像普通学生一样刷卡进入。在靠窗的座位坐下,窗外是那条落叶纷飞的梧桐道。
“我去下洗手间。”陶念轻声对林知韫说,起身时指尖不经意地碰了碰她的手背。林知韫抬头,对她温柔一笑,继续低头翻看陶念当年的借书卡记录。
陶念快步走出图书馆,天空不知何时已阴云密布。她站在廊柱下,深吸一口气,拨通了林知韫的电话。
“喂?”林知韫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图书馆特有的安静。
“林知韫,”陶念看着雨丝开始飘落,声音有些微颤,“你往窗外看。”
就在这时,淅淅沥沥的雨骤然转大,砸在图书馆的玻璃窗上。林知韫抬头,看见陶念正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独自站在雨中的梧桐树下,朝她挥手。
“你站那儿干什么?快进来!”林知韫的语气带着关切。
“等等,有东西要给你。”陶念说着,操控着一辆玩具小车从廊下驶出,车上载着一个小小的丝绒戒指盒,正努力穿过雨幕朝图书馆门口前进。
然而,雨天地滑,小车在颠簸中一个不稳,侧翻在水洼里。戒指盒滚落一旁,泥水溅上了丝绒表面。
几乎同时,一个外卖小哥骑着电瓶车冒雨抵达,递上一大捧预定的玫瑰花,花束在雨中已经有些蔫了。
林知韫接过那捧花,抱在怀里。
陶念看着翻倒的小车、淋湿的玫瑰和泥水中的戒指盒,忽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远远地,她对着电话那头的林知韫,默默地说,“你知道吗?大学四年,我常常想起你。拿到奖学金的时候,被导师批评的时候,甚至只是看到窗外下雨的时候……总会幻想一转身,就能看见你站在教学楼门口,说你也想我。”
林知韫怔了怔,“如果当初……我没有拉黑你……”
也许我们这七年,就不会这么难过。
“不是的。”陶念坚定地说,“其实,我自己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我遇到过很多人。我竟然,只喜欢你。”
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像林知韫待她那样好了。
那种好,并非汹涌澎湃的浪潮,而是如水般的浸润。
无声无息地漫过她生活里所有干涸,温柔地包裹起那些破碎的边角。
是林知韫,在她被阴霾笼罩时,为她推开了一扇窗;在她迷茫于题海时,俯身指点,点燃她对知识最初的热望;更是林知韫,在她数次濒临坠落、快要被泥潭吞没时,一次次坚定地伸出手,将她稳稳捞起。
所有这些,她都做得那么自然,仿佛理所当然,从不索取回报。
被她这样爱过,如同生命被某种温暖的光彻底照亮过,心里便像是被永久地烙印了一种认知、一种标准。
从此,其他人带来的星火,便再也无法点燃那片土壤。
十六岁那年初夏拂过她脸颊的风,裹挟着薰衣草洗衣液的淡香和未来的无限憧憬,竟真的穿过了整整十年的光阴,徐徐吹拂在此刻二十六岁的冬日里。
风里带来的,依旧是那个人不曾更改的、温柔的气息。
“你看,我好像总是这样……想给你最好的,却总是弄得一团糟。但这次,我不想再搞砸了,也不想逃了。”
她顿了顿,雨水顺着伞沿滑落。
说完,她没有等待回应,而是挂掉电话,径直走入雨中。
她走到翻倒的小车前,弯腰捡起了那个沾着泥水的戒指盒,然后用指尖,仔细地擦去了盒子表面的水渍和污痕。
然后,她走到图书馆的屋檐下,站在林知韫面前。
她的头发和肩膀都被雨水打湿了,但眼神明亮而坚定。她打开那个略显狼狈的盒子,取出戒指,仰头看着林知韫:“林知韫,可能没有完美的时机,也没有完美的仪式。但我和这颗戒指一样,也许笨拙,有点狼狈,但它是真的,我的心也是。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林知韫望着她湿漉漉的样子,望着她手里那枚在雨水中显得格外明亮的戒指,又低头看了看怀中那束被雨打湿却依然努力盛放的玫瑰。
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不是去接戒指,而是轻轻握住了陶念那只沾着雨水、冰凉的手。
然后,她拉着陶念,一起走进了雨里,走向那条梧桐道。
走到尽头,陶念拉开副驾驶的门,待林知韫坐稳后,自己才绕到驾驶座。
车子缓缓驶出校门,最终停在了那家24小时便利店的门口。
车内一片寂静,只有雨点敲击车顶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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