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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德贤眼皮一抬,语气带着几分不屑:“潘世璋?不足为惧。他以为送点银子,就能在扬州盐商中称王称霸?太天真了。沈家在扬州经营了几十年,根基深厚,岂是他能轻易撼动的?”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问道:“对了,潘世璋那边,最近可有什么动静?我听说他在暗中联系小盐商,还想在沈家的镖车上动手脚?”
师爷凑近低声道:“大人消息灵通。确实如此。潘世璋前几日派人联系了漕帮的混江龙,想让漕帮在永盛镖局的镖车上动手脚,毁了沈家运往皖南的盐货。不过永盛镖局似乎收到了消息,改走了栖霞山古道,避开了漕帮的势力范围。”
赵德贤沉吟片刻,冷笑一声:“改道?栖霞山古道?那地方山高林密,最适合埋伏了。潘世璋既然敢动手,肯定会追去栖霞山。让他们闹去!狗咬狗,一嘴毛,正好让本大人看看,这沈家的沈如澜到底有几分能耐,也看看潘世璋的手段到底有多狠。”
他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只要他们不妨碍盐课正税,不闹出人命大案,坏了扬州的太平,咱们就只当不知道。他们斗得越凶,对咱们越有利——等他们两败俱伤,咱们再出来收拾残局,到时候无论是沈家还是潘家,都得乖乖听咱们的话,盐务上的好处,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师爷连忙附和:“大人高见!这样一来,既不用咱们动手,又能坐收渔翁之利,实在是高明!”
赵德贤满意地笑了,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他才不管沈家与潘家的死活,他只关心自己的政绩和银子——只要能在扬州盐运使的任上捞够好处,再做出点“整顿盐务”的政绩,就能早日调回京城,摆脱这江南水乡的“偏远之地”。
栖霞山古道缠在连绵群山间,参天古木的枝叶层层交叠,把天光遮得只剩零星碎影。
阳光费力地穿过叶隙,在布满碎石的路面投下晃动的光斑,风一吹,那些光斑便像受惊的蝶,在镖车厚重的苫布上乱颤。
山路崎岖得厉害,骡车的木轮碾过尖锐的青石,“咯吱——咯吱——”的声响拖得老长,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刺耳。
林潇骑着匹枣红色的马走在镖队最前,手指反复摩挲着长枪的雕花枪杆——自打进了这条道,她心里的不安就没断过。往常这个时节,林子里该满是鸟鸣虫叫,可今日连风穿树叶的声都透着诡异的滞闷,鼻尖甚至飘着缕淡淡的煤油味,那是她在无数次截杀里记熟的危险信号。
“都打起精神!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林潇勒住马,高声提醒身后的镖师,声音穿透林间的沉闷,“尤其盯紧两侧坡上的密林!不管是活物还是动静,立刻喊出来!”她特意加重了语气——昨日改道前,父亲私下跟她提过,沈府查到潘世璋在暗中联络山贼,说不定此刻正藏在哪个树后盯着他们。
镖师们齐声应下,纷纷握紧手里的家伙。
几个老镖师更是把盾牌往前挪了挪,眼神死死锁着两侧的树林。他们都清楚,林潇从不说没凭据的话,这般严肃的叮嘱,必然是真察觉到了风险。
突然,前方百米外的树林里“扑棱棱”惊起一群灰雀,翅膀扇动的声在死寂里格外突兀。林潇瞳孔骤缩——不是野兽惊的,是有人在林子里动了!
“有埋伏!”林潇的喝声像淬了冰,瞬间划破山林,“快!护镖车!结‘鱼鳞阵’!”
话音还没落地,数十支裹着黑布的箭矢已从两侧密林中射出来,箭尖带着呼啸的风声,像暴雨似的砸向镖队!“小心!”林潇挥枪格挡,枪杆“铛铛”挡开两支箭,可还是有几名镖师没反应过来,箭头穿透衣甲扎进肩头,惨叫着倒在地上,鲜血瞬间染红了身下的碎石。
紧接着,二三十个蒙面黑衣人从林子里窜出来,手里的钢刀在光下闪着冷光。
他们穿着粗布短褂,裤脚卷到膝盖,露出小腿上狰狞的伤疤,一看就是常年在道上混的亡命之徒。
这些人动作快得惊人,落地时几乎没声,且不抢盐、不缠斗,直勾勾朝着镖车冲,有人腰间还别着煤油壶——目标太明确了,就是要毁了这批盐!
“杀!”林潇目眦欲裂,双腿一夹马腹,长枪像银龙出洞,精准挑向冲最前的黑衣人。
那家伙想躲,却被枪风扫中肩膀,惨叫着倒在地上,钢刀“哐当”滚出去老远。
她策马往前,枪尖连挑,又有两个黑衣人应声倒地,可更多人涌上来,渐渐把她围在中间。
镖师们已迅速结成“鱼鳞阵”,盾牌层层叠叠护住镖车,刀手在缝隙里反击。
可这些山贼太悍了,哪怕胳膊被砍伤,依旧嘶吼着往前冲,有的甚至抱着煤油壶往镖车上扑,多亏镖师反应快,用刀挑飞壶身,煤油洒在地上,没燃起来。
林潇身上很快添了几道伤,左臂被刀划开道口子,鲜血顺着胳膊流进袖口,黏住了劲装。她咬紧牙,长枪越舞越快,可黑衣人像是杀不完,防御阵右侧已露出道缺口,个矮胖的黑衣人突破防线,举着点燃的火折子就要往镖车苫布上凑!
“住手!”林潇心里一急,想冲过去阻拦,却被两个黑衣人死死缠住,长枪被对方的钢刀架住,半分都动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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