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新译(姣姣明月8)_第221章炀帝南巡与天下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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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炀帝南巡与天下瓦解（第2页）

辛巳日，鲁郡盗贼领徐圆朗攻陷东平，分兵攻占土地，从琅邪以西，北到东平的地区，都被他占据，兵力达到两万多人。

卢明月辗转劫掠黄河以南地区，一直打到淮北，部众号称四十万，自称无上王；炀帝命令江都通守王世充讨伐他。王世充与卢明月在南阳交战，大败卢明月，斩杀了他，残余部众全部溃散。

二月壬午日，朔方鹰扬郎将梁师都杀死郡丞唐世宗，占据朔方郡，自称大丞相，向北联合突厥。

马邑太守王仁恭，收受贿赂很多，却不能救济百姓。郡人刘武周，勇猛且好行侠义，担任鹰扬府校尉。王仁恭因为他是当地豪强，便对他十分亲近优待，让他率领亲兵驻守在府衙外。刘武周与王仁恭的侍女私通，担心事情泄露，便谋划叛乱，先散布言论说：“现在百姓遭受饥荒，路上到处是饿死的尸体，王太守关闭粮仓不救济，这难道是为民父母官该做的事吗！”众人听后都十分愤怒。刘武周称病在家卧床，豪杰们前来探望，刘武周杀牛摆酒，趁机大声说：“壮士怎能坐等饿死在山沟里！现在粮仓里的粮食堆积得都腐烂了，谁能和我一起去夺取它？”豪杰们都答应了。己丑日，王仁恭坐在厅堂处理事务，刘武周上前拜见，他的同党张万岁等人跟随而入，登上台阶，斩杀了王仁恭，拿着他的头颅出来示众，郡中没人敢反抗。于是刘武周打开粮仓救济饥民，向境内所属城池布檄文，各城都纷纷投降，收编士兵得到一万多人。刘武周自称太守，派遣使者归附突厥。

李密劝说翟让：“现在东都洛阳空虚，士兵平时没有训练；越王杨侗年幼，留守的众官员政令不统一，士人百姓离心离德。段达、元文都，愚昧而没有谋略。据我预料，他们不是将军的对手。如果将军能采用我的计策，天下可以轻易平定。”于是派遣他的同党裴叔方侦察东都的虚实，留守官府察觉了这件事，开始做防御准备，并且派人骑马传送奏表报告江都的炀帝。李密对翟让说：“事态已经这样，不能不行动了。兵法说：‘先行动就能控制别人，后行动就会被别人控制。’现在百姓遭受饥荒，洛口仓囤积了大量粮食，距离东都一百多里，将军如果亲自率领大军，轻装奔袭，他们因路途遥远无法救援，又事先没有防备，夺取洛口仓就像捡拾遗失的东西一样容易。等他们得知消息，我们已经占领了粮仓，放粮食救济贫苦百姓，远近的人谁不前来归附！百万大军，一天之内就能召集起来，凭借威势养精蓄锐，以逸待劳。即使他们能赶来，我们也早有防备了。然后布檄文召集天下四方，招揽贤才豪杰为我们出谋划策，挑选勇猛强悍的人授予兵权，铲除灭亡隋朝的政权，颁布将军的政令，难道不是很盛大的事业吗！”翟让说：“这是英雄的谋略，不是我所能胜任的；我听从你的命令，尽力办好这件事，请你先出，我为你殿后。”庚寅日，李密、翟让率领七千精锐士兵从阳城城北出，翻越方山，从罗口袭击兴洛仓，将其攻破；打开粮仓任凭百姓取用，老弱之人用担子挑、用手臂挎着粮食，路上络绎不绝。

朝散大夫时德睿率领尉氏县响应李密，前宿城县令祖君彦从昌平前往归附他。祖君彦是祖珽的儿子，学识渊博、记忆力强，文辞丰富敏捷，在天下闻名，吏部侍郎薛道衡曾向高祖推荐他，高祖说：“这是唱着歌杀死斛律明月的人的儿子吗？我不需要这样的人！”炀帝即位后，尤其忌恨他的名声，按照常规调任他为东平书佐，代理宿城县令。祖君彦自恃有才华，常常郁郁不得志，想要作乱。李密一向听说他的名声，得到他后十分高兴，把他当作上宾，军中的文书檄文，全都委托给他撰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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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杨侗派遣虎贲郎将刘长恭、光禄少卿房崱率领两万五千步兵骑兵讨伐李密。当时东都的人都认为李密是饥饿的盗贼，只是乌合之众，容易攻破，争相前来应募参军，国子三馆的学士以及权贵皇亲国戚都前来从军，武器装备精良整齐，衣服鲜艳华丽，旌旗战鼓十分盛大。刘长恭等人在前面进军，派遣河南讨捕使裴仁基等人率领所部士兵从汜水西边进入，袭击李密的后方，约定十一日在洛口仓城南会师，李密、翟让完全得知了他们的计策。东都的军队先到达，士兵们还没吃早饭，刘长恭等人就驱赶他们渡过洛水，在石子河以西列阵，南北绵延十多里。李密、翟让挑选勇猛的士兵，分成十队，命令四队埋伏在横岭下等待裴仁基，用六队在石子河以东列阵。刘长恭等人见李密的士兵人少，轻视他们。翟让先出兵交战，失利后退，李密率领部下横向冲击隋军。隋军饥饿疲惫，于是大败，刘长恭等人脱下战袍悄悄逃跑才得以幸免，逃回东都，士兵战死的有十分之五六。越王杨侗赦免了刘长恭等人的罪责，安抚了他们。李密、翟让收缴了隋军全部的物资装备和铠甲，威名大振。

于是翟让推举李密为王，给李密上封号为魏公；庚子日，设置坛场，李密即位，称元年，大赦天下。他的文书下时，称行军元帅府；魏公府设置三司、六卫，元帅府设置长史以下的官员。任命翟让为上柱国、司徒、东郡公，也设置长史以下的官员，人数比元帅府减半；任命单雄信为左武候大将军，徐世积为右武候大将军，各自统领所部士兵；房彦藻为元帅左长史，东郡人邴元真为右长史，杨德方为左司马，郑德韬为右司马，祖君彦为记室，其余的人封官授爵各有差别。于是赵、魏以南，江、淮以北的各路盗贼无不响应，孟让、郝孝德、王德仁以及济阴人房献伯、上谷人王君廓、长平人李士才、淮阳人魏六儿、李德谦、谯郡人张迁、魏郡人李文相、谯郡的黑社、白社、济北人张青特、上洛人周北洮、胡驴贼等都归附了李密。李密全部授予他们官爵，让他们各自统领部众，设置百营簿来管理他们。前来投降的人络绎不绝，部众达到几十万人。于是命令护军田茂广修筑洛口城，方圆四十里，然后驻守在那里，李密派遣房彦藻领兵向东攻占土地，夺取安陆、汝南、淮安、济阳，黄河以南的郡县大多被李密攻陷。

雁门郡丞河东人陈孝意与虎贲郎将王智辩一起讨伐刘武周，包围了他的桑干镇。壬寅日，刘武周与突厥合兵攻击王智辩，将他杀死；陈孝意逃回雁门。三月丁卯日，刘武周袭击并攻破楼烦郡，进而夺取汾阳宫，俘获隋朝的宫女，用来贿赂突厥始毕可汗；始毕可汗用马匹回报他，刘武周的军势更加振作，又攻陷了定襄。突厥拥立刘武周为定杨可汗，送给他人头形状的大旗。刘武周随即即位称帝，立妻子沮氏为皇后，改年号为天兴。任命卫士杨伏念为尚书左仆射，妹夫同县人苑君璋为内史令。刘武周领兵包围雁门，陈孝意全力抵御防守，趁机出击刘武周，多次打败他；不久后外面没有救援，派遣秘密使者前往江都求救，都没有回音。陈孝意誓要以死报国。早晚都到存放诏敕的仓库前俯伏流泪，悲痛之情感动了身边的人。雁门城被包围了一百多天，粮食吃完了，校尉张伦杀死陈孝意，献城投降。

梁师都攻占平定了雕阴、弘化、延安等郡，随即即位称帝，国号为梁，改年号为永隆。突厥始毕可汗送给他人头形状的大旗，封他为大度毘伽可汗。梁师都于是引诱突厥人居住在黄河以南地区，攻破了盐川郡。左翊卫蒲城人郭子和因犯罪被流放到榆林。恰逢郡中生大饥荒，郭子和暗中勾结十八名敢死之士攻打郡城城门，抓获郡丞王才，列举他不体恤百姓的罪状，将他斩，打开粮仓救济百姓。郭子和自称永乐王，改年号为丑平。尊奉他的父亲为太公，任命他的弟弟郭子政为尚书令，郭子端、郭子升为左右仆射。他拥有两千多名骑兵，向南联合梁师都，向北依附突厥，各自派遣儿子作为人质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始毕可汗封刘武周为定杨天子，梁师都为解事天子，郭子和为平杨天子；郭子和坚决推辞不敢接受，于是改封他为屋利设。

汾阴人薛举，侨居在金城，勇猛无比，家中资产巨万，结交豪杰之士，在西边称雄，担任金城府校尉。当时陇右盗贼兴起，金城令郝瑗招募士兵得到几千人，派薛举率领前去讨伐。夏季，四月癸未日，正要授予士兵铠甲，设置酒宴犒劳将士。薛举和他的儿子薛仁果以及同党十三人，在宴席上劫持郝瑗，动军队，囚禁郡县官员，打开粮仓救济百姓。薛举自称西秦霸王，改年号为秦兴。任命薛仁果为齐公，小儿子薛仁越为晋公，招集各路盗贼，劫掠官府的牧马。盗贼领宗罗睺率领部众归附他，被任命为义兴公。将军皇甫绾率领一万士兵驻守枹罕，薛举挑选两千名精锐士兵袭击他，于是攻克了枹罕。岷山羌族领钟利俗率领两万部众归附他，薛举的军势大振。又任命薛仁果为齐王，兼任东道行军元帅，薛仁越为晋王，兼任河州刺史，宗罗睺为兴王，作为薛仁果的副将；分兵攻占土地，夺取西平、浇河二郡。不久，薛举完全占据了陇西地区，部众达到十三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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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密任命孟让为总管、齐郡公，己丑日夜，孟让率领两千步兵骑兵进入东都外城，焚烧劫掠丰都市，到天亮时离去。于是东京的居民全都迁入宫城居住，台省府寺等官署都挤满了人。巩县长柴孝和、监察御史郑颋献城投降李密，李密任命柴孝和为护军，郑颋为右长史。

裴仁基每次打败盗贼，缴获的军用物资，全都用来赏赐士兵，监军御史萧怀静不准许，士兵们都怨恨他；萧怀静又屡次搜罗裴仁基的过失，上奏弹劾他。仓城之战时，裴仁基误了约定的期限没有赶到，听说刘长恭等人战败，害怕不敢前进，驻守在百花谷，加固营垒自卫，又担心被朝廷治罪。李密知道他处境狼狈，派人劝说他，用丰厚的利益引诱他。贾务本的儿子贾闰甫在裴仁基军中，劝说裴仁基投降李密，裴仁基说：“那萧御史怎么办？”贾闰甫说：“萧怀静就像栖息在树枝上的鸡，如果不知随机应变，您一刀就能解决他。”裴仁基听从了他的建议，派贾闰甫前往李密处请求投降。李密大喜，任命贾闰甫为元帅府司兵参军，兼直记室事，派他返回复命，写信给裴仁基，安抚接纳他，裴仁基回师驻守虎牢。萧怀静秘密上表告这件事，裴仁基得知后，于是杀死萧怀静，率领部众以虎牢城投降李密。李密任命裴仁基为上柱国、河东公；裴仁基的儿子裴行俨，勇猛善战，李密也任命他为上柱国、绛郡公。

李密得到秦叔宝和东阿人程咬金，都任命为骠骑将军。挑选军中尤其勇猛的士兵八千人，分别隶属于四位骠骑将军，作为自己的护卫，号称“内军”，李密常说：“这八千人足以抵挡百万大军。”程咬金后来改名为程知节。罗士信、赵仁基都率领部众归附李密，李密任命他们为总管，让他们各自统领所部士兵。

癸巳日，李密派遣裴仁基、孟让率领两万多人袭击回洛东仓，将其攻破；于是焚烧天津桥，放纵士兵大肆劫掠。东都出兵攻击他们，裴仁基等人战败逃走，李密亲自率领部众驻守回洛仓。东都的军队还有二十多万人，登城守夜打更，日夜不脱铠甲。李密攻打偃师、金墉，都没有攻克；乙未日，返回洛口。东都城内缺乏粮食，但布帛堆积如山，以至于用绢帛当作汲水的绳子，点燃布帛做饭。越王杨侗派人运回洛仓的粮食入城，派遣五千士兵驻守丰都市，五千人驻守上春门，五千人驻守北邙山，分为九个营寨，尾呼应，来防备李密。丁酉日，房献伯攻陷汝阴，淮阳太守赵陁献郡投降李密。

己亥日，李密率领三万部众再次占据回洛仓，大规模修筑营垒壕沟来进逼东都；段达等人率领七万士兵抵御他。辛丑日，在回洛仓北边交战，隋军战败逃走。丁未日，李密让他的幕府向各郡县布檄文，列举隋炀帝的十条罪状，并且说：“用尽南山的竹子，也写不完他的罪行；放干东海的波涛，也洗不尽他的恶行。”这是祖君彦撰写的文辞。

赵王杨侗派遣太常丞元善达穿过盗贼控制的地区，前往江都上奏说：“李密拥有百万部众，包围进逼东都，占据洛口仓，城内没有粮食。如果陛下迅返回，这支乌合之众必然溃散；不然的话，东都肯定会陷落。”元善达说着抽泣呜咽，炀帝为之动容。虞世基进言说：“越王年纪小，这些人欺骗他。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元善达怎么能来到这里！”炀帝于是勃然大怒说：“元善达这个小人，竟敢在朝廷上侮辱我！”于是派他穿过盗贼控制的地区前往东阳催运粮草，元善达最终被群盗杀死。从此以后，人人都闭口不言，没人敢再报告盗贼的情况。

虞世基容貌沉稳审慎，说话大多符合炀帝的心意，特别受到炀帝的亲近宠爱，朝中大臣无人能比；他的亲信党羽凭借他的权势，卖官鬻狱，贿赂公然进行，他家门庭若市。因此朝廷内外都痛恨怨恨他。内史舍人封德彝依附虞世基，因为虞世基不熟悉政务，就暗中为他出谋划策，传达炀帝的诏命，谄媚顺从炀帝的心意。群臣的奏表上疏有违背炀帝旨意的，都被他扣下不奏报。审理案件执行法律时，大多引用严厉的条文极力诋毁，论功行赏时，就削减压制。所以虞世基的宠爱日益深厚，而隋朝的政治日益败坏，这都是封德彝造成的。

起初，唐公李渊娶神武肃公窦毅的女儿为妻，生下四个儿子，李建成、李世民、李玄霸、李元吉；一个女儿，嫁给太子千牛备身临汾人柴绍。

李世民聪明勇敢，有决断力，见识度量过人，看到隋朝正处于混乱之中，暗中有安定天下的志向，他屈己待人，散财物结交宾客，都得到了他们的欢心。李世民娶右骁卫将军长孙晟的女儿为妻；右勋卫长孙顺德，是长孙晟的族弟，与右勋侍池阳人刘弘基，都为了躲避辽东的兵役，逃亡到晋阳，依附李渊，与李世民关系友好。左亲卫窦琮，是窦炽的孙子，也逃亡到太原，一向与李世民有矛盾，常常心怀疑虑；李世民特意善待他，让他出入自己的卧室，窦琮的心意才安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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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阳宫监猗氏人裴寂，晋阳令武功人刘文静，在一起住宿，看到城上的烽火，裴寂叹息说：“我们如此贫贱，又遭遇战乱流离，该如何生存下去！”刘文静笑着说：“时局是可以预知的，我们二人志同道合，还担心贫贱吗！”刘文静见到李世民后，对他的才能感到惊异，于是深相交结，对裴寂说：“这个人不是普通人，豁达大度类似汉高祖，英明神武如同魏武帝，年纪虽轻，却是能平定天下的人才。”裴寂起初并不认同。

刘文静因为与李密有姻亲关系而获罪，被关押在太原监狱，李世民前去探望他。刘文静说：“天下大乱，没有汉高祖、光武帝那样的才能，不能平定天下。”李世民说：“怎么知道没有这样的人，只是人们没有现罢了。我来探望你，不是儿女情长，而是想和你商议大事。有什么计策吗？”刘文静说：“现在皇上南巡江淮，李密包围进逼东都，盗贼多得数以万计。在这个时候，有真命天子驱使任用这些人，夺取天下易如反掌。太原的百姓都为了躲避盗贼而涌入城中，我担任县令好几年，了解其中的豪杰之士，一旦召集起来，可以得到十万人，您父亲率领的军队又有几万，一言既出，谁敢不听从！凭借这些兵力乘虚进入关中，号令天下，不过半年，帝王之业就能成功。”李世民笑着说：“你说的正合我意。”于是暗中部署宾客，李渊并不知道这件事。李世民担心李渊不听从，犹豫了很久，不敢说。

李渊与裴寂有旧交情，常常在一起宴饮交谈，有时甚至连日连夜。刘文静想通过裴寂劝说李渊，于是引荐裴寂与李世民交往。李世民拿出数百万私钱，让龙山令高斌廉与裴寂赌博，渐渐把钱输给裴寂，裴寂大喜，从此每天跟随李世民出游，两人情谊日益亲密。李世民于是把自己的谋划告诉裴寂，裴寂答应劝说李渊。

恰逢突厥侵犯马邑，李渊派遣高君雅率领军队与马邑太守王仁恭合力抵御；王仁恭、高君雅作战失利，李渊担心被一同治罪，十分忧虑。李世民趁机屏退众人劝说李渊：“现在皇上无道，百姓穷困，晋阳城外都是战场。父亲如果坚守小节，下有盗贼侵扰，上有严刑峻法，危亡之日不远了。不如顺应民心，动义兵，转祸为福，这是上天赐予的时机。”李渊大惊说：“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我现在就把你抓起来上报官府！”于是拿起纸笔，想要写奏表。李世民从容地说：“我观察天时人事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所以才敢说这话；如果一定要抓我上报，我不敢推辞一死！”李渊说：“我怎么忍心告你，你千万不要再说了！”第二天，李世民又劝说李渊：“现在盗贼日益增多，遍布天下，父亲接受诏命讨伐盗贼，盗贼能讨伐完吗？总之，最终难免获罪。况且世人都传言李氏应当应验图谶，所以李金才无罪却被满门抄斩。父亲如果能平定盗贼，就会功高震主，自身就更危险了！只有昨天我说的话，可以挽救灾祸，这是万全之策，希望父亲不要犹豫！”李渊于是叹息说：“我一夜都在思考你的话，也很有道理。现在家破人亡由你，化家为国也由你了！”

此前，裴寂私下让晋阳宫的宫女侍奉李渊，李渊与裴寂饮酒，酒酣之时，裴寂从容地说：“二郎暗中招揽士兵马匹，想要动大事，正是因为我让宫女侍奉你，担心事情败露被一同处死，才想出这个应急之计。众人的心意已经一致，你意下如何？”李渊说：“我儿子确实有这个谋划，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又能怎么办呢，只能听从他了。”

炀帝因为李渊与王仁恭不能抵御突厥，派遣使者将他们押送到江都。李渊十分恐惧。李世民与裴寂等人再次劝说李渊：“现在皇上昏庸，国家朝政混乱，尽忠没有益处。副将作战失利，却要怪罪到你头上。事情已经很紧迫了，应该早日定下大计。况且晋阳的士兵马匹精锐强壮，宫监府库积蓄丰厚，凭借这些起兵，还担心不能成功吗！代王年幼，关中豪杰纷纷起兵，不知道归附谁，你如果大张旗鼓向西进军，安抚并占据关中，就像探取口袋里的东西一样容易。为什么要接受一个使者的囚禁，坐等被灭族呢！”李渊同意了，于是秘密部署军队，准备起兵；恰逢炀帝随后派遣使者乘坐驿马赦免李渊和王仁恭，让他们官复原职，李渊的谋划也就暂缓了。

李渊担任河东讨捕使时，请求大理司直夏侯端担任副将。夏侯端是夏侯详的孙子，擅长占卜天象和相面，对李渊说：“现在帝王之位动摇，皇帝宝座不安稳，参墟星区得到岁星的保佑，必定有真命天子从这个地区兴起，不是你是谁呢！皇上猜忌残忍，尤其忌恨李氏，李金才已经死了，你如果不考虑变通，必定会是下一个受害者。”李渊心中认同他的话。等到李渊留守晋阳，鹰扬府司马太原人许世绪劝说李渊：“你的姓氏在图谶上，名字应验歌谣；占据五郡的兵力，处于四面受敌的要地，起兵就能成就帝王之业，静坐不动就会立刻灭亡；希望你好好谋划。”行军司铠文水人武士彟、前太子左勋卫唐宪、唐宪的弟弟唐俭都劝说李渊起兵。唐俭劝说李渊：“你向北招抚戎狄，向南收揽豪杰，来夺取天下，这是商汤、周武王那样的举动。”李渊说：“商汤、周武王不是我敢比拟的，从私人角度来说是为了保全自身，从公共角度来说是为了拯救乱世。你暂且自重，我会考虑的。”唐宪是唐邕的孙子。当时李建成、李元吉还在河东，所以李渊拖延没有起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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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静对裴寂说：“先制人，后制于人。为什么不早点劝说唐公起兵，却一再拖延！况且你身为宫监，却让宫女侍奉宾客，你死了也就罢了，为什么要耽误唐公呢！”裴寂十分恐惧，屡次催促李渊起兵。李渊于是让刘文静伪造皇帝的敕书，征太原、西河、雁门、马邑百姓中二十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人全部当兵，约定年底在涿郡集合，讨伐高丽，因此人心惶惶，想要作乱的人更多了。

等到刘武周占据汾阳宫，李世民对李渊说：“父亲身为留守，而盗贼竟敢占据离宫，不早日制定大计，灾祸现在就要来了！”李渊于是召集将领僚属说：“刘武周占据汾阳宫，我们不能制服他，论罪应当灭族，该怎么办？”王威等人都很恐惧，再次下拜请求计策。李渊说：“朝廷用兵，一举一动都要禀报朝廷调度。现在盗贼就在几百里之内，江都在三千里之外，加上道路险要，又有其他盗贼占据；用据城固守、不知变通的军队，来抵挡狡猾盗贼的突袭，必然不能保全。进退两难，该怎么办呢？”王威等人都说：“你兼具皇亲与贤才的身份，与国家休戚与共，如果等待奏报，肯定来不及应对时机；关键在于平定盗贼，你可以自行决断。”李渊假装迫不得已才听从他们的建议，说：“既然这样，就先应当集结军队。”于是命令李世民与刘文静、长孙顺德、刘弘基等人各自招募士兵，远近的人纷纷前来投奔，十天之内就招募了近万人，还秘密派遣使者到河东召回李建成、李元吉，到长安召回柴绍。

王威、高君雅看到军队大规模集结，怀疑李渊有谋反的意图，对武士彟说：“长孙顺德、刘弘基都是逃避兵役的三侍人员，所犯的罪应当处死，怎么能统领军队！”想要将他们逮捕审问。武士彟说：“这两个人都是唐公的宾客，如果这样做，必定会引大的动乱。”王威等人于是停止了行动。留守司兵田德平想要劝说王威等人核查招募士兵的情况，武士彟说：“讨伐盗贼的军队，全都隶属于唐公，王威、高君雅只是徒有虚名罢了，他们能做什么！”田德平也停止了行动。

晋阳乡长刘世龙秘密告诉李渊说：“王威、高君雅想要借着到晋祠祈雨的机会，对你不利。”五月癸亥日夜，李渊让李世民在晋阳宫城之外埋伏士兵。甲子日清晨，李渊与王威、高君雅一起坐堂处理事务，让刘文静带领开阳府司马胙城人刘政会进入庭院中，声称有秘密奏状。李渊示意王威等人取奏状来看，刘政会不给，说：“所告的是留守的事情，只有唐公能看。”李渊假装惊讶地说：“难道有这样的事！”看完奏状，上面说：“王威、高君雅暗中勾结突厥入侵。”高君雅捋起袖子大声骂道：“这是谋反的人想要杀我！”当时李世民已经部署士兵封锁了街道，刘文静于是与刘弘基、长孙顺德等人一起逮捕了王威、高君雅，关押在监狱里。丙寅日，突厥几万大军侵犯晋阳，轻骑兵进入外郭北门，又从东门出去。李渊命令裴寂等人率领军队防备，同时全部打开各个城门，突厥人无法揣测虚实，不敢进城。众人都认为王威、高君雅确实是他们召来的，李渊于是斩杀王威、高君雅示众。李渊的部将王康达率领一千多人出战，全部战死，城中人心惶惶。李渊连夜派遣军队悄悄出城，第二天早上就举着旗帜、敲着战鼓从其他道路回来，装作援军的样子；突厥人始终怀疑，在城外停留了两天，大肆劫掠后离去。

炀帝命令监门将军泾阳人庞玉、虎贲郎将霍世举率领关内军队救援东都。柴孝和劝说李密：“秦地山川险要坚固，是秦汉凭借它成就帝王之业的地方。现在不如让翟司徒守卫洛口，裴柱国守卫回洛，你亲自挑选精锐士兵向西袭击长安。攻克京城后，基业稳固，兵力强盛，然后向东平定河洛地区，布檄文就能平定天下了。现在隋朝失去了统治权，豪杰争相争夺，不早点行动，必定会有比我们先动手的人，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李密说：“这确实是上策，我也思考很久了。但是昏君还在，随从的军队还有很多，我所统领的都是山东人，看到洛阳还没有攻克，谁愿意跟我向西进军！各位将领都出身于盗贼，留下他们会各自争夺势力，这样一来，大业就会失败。”柴孝和说：“既然大军不能向西进军，我请求从小路出观察局势。”李密同意了。柴孝和与几十名骑兵到达陕县，山贼归附他的有一万多人。当时李密的军队锋芒正盛，常常进入东都的禁苑，与隋军连续交战。恰逢李密被流箭射中，卧病在营中。丁丑日，越王杨侗派段达与庞玉等人连夜出兵，在回洛仓西北列阵。李密与裴仁基出战，段达等人大败李密的军队，杀伤大半，李密于是放弃回洛仓，逃奔洛口。庞玉、霍世举驻军在偃师，柴孝和的部众听说李密撤退，各自溃散。柴孝和率领轻骑兵返回李密处，杨德方、郑德韬都战死了。李密任命郑颋为左司马，荥阳人郑乾象为右司马。

李建成、李元吉在河东抛弃了他们的弟弟李智云逃走，官吏抓住李智云送到长安，将他杀死。李建成、李元吉在路上遇到柴绍，与他一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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