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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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点化熊罴守山护径（第1页）

莲台刚过轮回隧道，灵山方向突然传来阵阵咆哮。那声音震得曼殊沙华花瓣簌簌坠落，红色的花雨在莲台周围织成道屏障，却挡不住风中夹杂的腥气——像是生肉腐烂混着血腥，顺着鼻息钻进元神，让沙悟净下意识地按住腰间的降妖宝杖，指腹摩挲着宝杖上雕刻的莲花纹路，那纹路在掌心微微烫，似在预警。

“是黑风山的熊罴精。”观音菩萨望着前方翻涌的黑云，云团中隐约可见对闪烁的绿光，如同两盏幽冥鬼火。净瓶中的甘露突然泛起涟漪，映出头黑熊的虚影：它正用利爪撕开只斑斓猛虎的胸膛，鲜血溅在油亮的黑毛上，顺着蓬松的鬃毛滴落在青石板上，汇成小小的血洼，血洼里倒映出它狰狞的面容。“它本是山中山神坐骑，因误吞颗魔珠，才堕入魔道，每日需吸食生灵精血才能压制珠内魔气。那魔珠原是上古魔神的怨念所化，藏在黑风山的枯井中，三年前它为救落入井中的幼鹿，不慎吞入腹中。”

莲台落在黑风山山门前时，熊罴精正将颗血淋淋的心脏往嘴里塞。鲜血顺着它的嘴角流下，在下巴的鬃毛上凝成暗红色的血珠。它足有三丈高，铜铃大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像是两团燃烧的火焰，嘴角挂着的碎肉随着呼吸抖动，胸前的鬃毛纠结成块，沾着的碎骨渣在阳光下闪着寒光，那是昨夜吞噬的豺狼残骸。看见莲台上的白衣身影，它突然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波震得周围的树木剧烈摇晃，落叶纷飞。熊掌猛地拍向地面，整座山都在震颤，滚落的巨石砸在莲台光罩上，出沉闷的巨响，光罩上的莲花纹在撞击中亮起，将石屑弹开。

“又是来降妖的伪君子！”熊罴精的声音像是两块巨石在摩擦，粗哑中带着无尽的怨恨，利爪指着观音菩萨的净瓶，指甲缝里还嵌着干涸的血肉，“去年来个穿黄衣的老道，说要渡化我，结果趁我沉睡时用捆仙绳勒断我三根肋骨！那绳子上的符咒灼烧着我的元神，疼得我三天三夜没法合眼！你们这些修仙的，就爱披着慈悲的外衣，干些斩尽杀绝的勾当！”它猛地撕开自己的胸膛，露出三道狰狞的伤疤，伤疤边缘的皮肉外翻，里面还嵌着未褪尽的符咒，符咒的金光与魔气交织，出“滋滋”的声响，“看看！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渡化！把我当怪物一样折磨！”

沙悟净握紧降妖宝杖就要上前，杖身出嗡鸣，似在响应他的怒意。却被观音菩萨按住手腕，她的指尖带着八功德池的清凉，瞬间抚平了他躁动的元神。“莫急。”观音菩萨望着熊罴精胸口的符咒，那是玄门的“锁灵诀”，本是用来镇压邪祟，此刻却成了折磨生灵的工具，符咒边缘的金光已被魔气侵蚀成黑色，像是条毒蛇缠在它的元神上，不断吸食着它的灵力。“它身上的魔珠在吸食怨念。你越是动怒，魔珠的力量就越强。”她对着沙悟净轻声道，指尖的灵水在掌心凝成面小镜，镜中映出熊罴精元神深处的景象：颗黑色的珠子正疯狂旋转，周围缠绕着无数灰色的雾气，那是它被伤害后滋生的仇恨，还有被它吞噬的生灵的怨念，这些怨念如同养料，让魔珠愈壮大。

“你看这镜子。”观音菩萨突然将水镜掷向熊罴精，镜面在接触到它黑毛的瞬间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水珠，悬浮在空中，每个水珠里都浮着段画面——有它未堕入魔道时，背着受伤的樵夫下山的身影，樵夫的伤口渗出的血染红了它的背，它却走得异常平稳，生怕颠疼了对方；有它在山涧为小鹿舔舐伤口的温柔，舌头轻轻拂过小鹿的瘸腿，眼神里满是怜惜；甚至有它刚化形时，对着月亮叩拜的虔诚，那时的它皮毛虽粗，眼神却清澈得像山泉水，对着月神许愿要守护黑风山的所有生灵。

熊罴精看着那些水珠，铜铃大的眼睛突然收缩，瞳孔中映出自己曾经善良的模样，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中了最柔软的地方。它猛地用利爪去抓那些画面，想要将它们撕碎，仿佛这样就能否定自己曾经的存在。水珠却在触碰的瞬间化作水汽，留下淡淡的莲香，香气钻入它的鼻腔，让它躁动的元神有了片刻的安宁。“不……那不是我……”它嘶吼着用头去撞旁边的岩壁，坚硬的岩石被撞出个个深坑，石屑飞溅中，它的元神在痛苦中扭曲，身上的黑毛根根倒竖，“我是吃人的妖怪……我早就不是那只笨熊了！那些温暖都是假的！只有仇恨才是真的！”

魔珠突然出刺耳的尖啸，声音如同无数根钢针，刺向周围的生灵。熊罴精的眼睛瞬间变得全黑，周身的魔气化作无数只小手，指甲尖利，抓向莲台上的观音菩萨。沙悟净的降妖宝杖化作道金光，将那些小手斩断，断落的魔气却化作黑色的蝴蝶，翅膀上带着骷髅花纹，依旧朝着白衣扑去。“菩萨小心！这魔气沾着就会侵蚀元神！”他挡在观音菩萨身前，宝杖上的莲纹出红光，将蝴蝶烧成灰烬，灰烬落在地上，长出细小的黑色藤蔓，又迅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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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菩萨却向前迈了一步，白衣在魔气中轻轻飘动，竟未被侵蚀分毫，衣摆处的莲花纹在魔气中愈洁白。她望着熊罴精痛苦的模样，它的身体在魔气与残存的善念中不断扭曲，时而露出狰狞的兽形，时而闪过温和的眼神。突然想起万仙阵中那些被魔化的截教弟子，他们也是这样在仇恨与痛苦中挣扎，最终被自己的怨念吞噬，连原本的模样都记不清了。“你还记得山后的清泉吗？”她的声音带着八功德池的温润，穿透魔气的尖啸，清晰地传入熊罴精的耳中，“泉边有棵老槐树，每年春天都会开满白色的花。你曾在那里照过自己的影子，那时你的眼睛像泉水一样亮，能映出天上的云彩。”

这句话像是把钥匙，猛地打开了熊罴精尘封的记忆闸门。它突然停止挣扎，呆呆地望着山后云雾缭绕的方向，那里曾有眼温泉，温泉里长着会光的青苔，水温常年不变，冬天冒着热气，夏天却清凉宜人。它年轻时最爱在月圆之夜躺在泉里，看青苔的光映在自己的毛上，像披着件碎金的衣裳，舒服得直哼哼。有次个采药的小姑娘掉进泉里，她背着的药篓浮在水面，里面的草药散了一地。还是它用爪子小心翼翼地将人托上岸，小姑娘吓得脸色白，却还是从兜里掏出颗糖，怯生生地递给他：“大黑熊，谢谢你。这个给你吃。”它当时笨拙地用爪子接过，糖纸在它掌心被捏皱，甜丝丝的味道却在舌尖蔓延了很久。小姑娘临走时给它系了个红绳结，那红绳在它黑毛上晃了整整三年，直到被场暴雨冲掉，它还在泉边找了好几天。

“红绳……”熊罴精喃喃自语，黑色的眼睛里突然渗出两行血泪，血泪顺着它粗糙的脸颊滑落，滴在地上的瞬间，竟化作两朵红色的小花，花瓣娇嫩，在魔气中顽强地绽放，“她还说……等她爹爹的病好了，就带糖葫芦来看我……我等了她好久……”

魔珠感受到它的动摇，突然爆出更浓郁的魔气，将熊罴精的元神包裹成个黑色的茧，茧上布满了尖刺，不断收缩，像是要将它的元神彻底碾碎。茧中传出骨骼碎裂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强行改变它的形态，伴随着熊罴精痛苦的闷哼。“放弃吧……”魔珠用无数个声音嘶吼，那些声音里有黄衣老道的狞笑，有过往伤害过它的人的嘲讽，还有被它吞噬的生灵的哀嚎，“没有人会相信妖怪能变好！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浑身是血，满手罪孽，谁会原谅你？你注定要被钉在斩妖台上，永世不得生！”

观音菩萨的净瓶突然倾斜，甘露化作道银色的细线，如同流星般穿透黑色的茧，精准地落在魔珠上。甘露接触到魔珠的瞬间，出“滋滋”的声响，白色的雾气升腾而起，黑色的珠子竟以肉眼可见的度融化，露出里面颗晶莹的白石，那是山神当年赐给它的“护山珠”，珠身上刻着细小的山纹，只是被魔气侵蚀才变成黑色。“执念如魔，本就是你自己困住自己。”她的声音在茧中回荡，带着穿透一切虚妄的力量，每个字都像是滴落在磐石上的清泉，“黄衣老道的伤害是真的，你救过的樵夫也是真的；你吃过的生灵是真的，你为小鹿舔舐的伤口也是真的。这些都是你的过往，有善有恶，为何只盯着仇恨不放，让魔珠替你做了主？”

黑色的茧突然裂开道缝隙，露出熊罴精流泪的眼睛，泪水冲刷着它眼角的血污，露出原本干净的皮毛。它看着那颗渐渐恢复洁白的护山珠，珠身上的山纹在白光中亮起，仿佛整个黑风山都在为它加油。突然想起山神赐珠时说的话：“山灵在你心，善恶皆由己。珠在如我在，护山亦护己。”那时的它似懂非懂，只是觉得珠子握在手里很温暖，如今才明白，所谓的魔，从来不是那颗珠子，而是自己不肯放下的仇恨，是被伤害后筑起的高墙，将温暖与善意都隔绝在外。

“我……我错了……”熊罴精的声音带着哭腔，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狰狞。它用利爪撕开黑色的茧，茧皮剥落，露出伤痕累累的身体，旧伤新伤层层叠叠，却在护山珠的白光中开始愈合。护山珠在它掌心出柔和的白光，将残余的魔气驱散，那些被魔气侵蚀的皮毛重新变得油亮，只是颜色浅了些，像是蒙上了层月光。“我不该因为被伤害，就去伤害别人……我不该让那些温暖的记忆，被仇恨埋起来……我对不起山神，对不起那些被我吃掉的生灵，更对不起那个给我红绳结的小姑娘……”

观音菩萨抬手拂过它的头顶，净瓶中的甘露化作场细雨，细密地落在黑风山的每个角落。枯萎的草木重新抽出新芽，嫩绿的叶片上还沾着露珠；被污染的山涧变得清澈见底，水底的鹅卵石清晰可见，几条小鱼在水中欢快地游弋；那些被熊罴精伤害过的生灵虚影在雨中出现，有被它吞噬的豺狼，有被它惊吓的山民，他们对着熊罴精微微点头，眼神中没有了怨恨，只有释然，随后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山林间，融入泥土，滋养着新生的草木。“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她的指尖停在护山珠上，感受着里面流淌的纯净灵力，那灵力中带着山的厚重与水的温柔，“这黑风山需要位守护者，你愿不愿意用余生来守护这里的生灵，修复被你破坏的山林，以此偿还过往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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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罴精突然对着观音菩萨深深鞠躬，庞大的身躯弯下去时，地面都微微震动，它的动作笨拙却虔诚，黑毛上的水珠随着动作滚落，滴在地上出“滴答”声。它的黑毛在甘露中渐渐变得亮，胸口的伤疤被层淡淡的金光覆盖，露出新生的皮肉，粉嫩的颜色透着生机。“我愿意！”它的声音虽然依旧粗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像是在对天地起誓，“我要让这里的草木都记得，即使是犯错的妖怪，也能长出向善的心；我要让路过的生灵都知道，伤害不能成为伤害别人的理由。我要守着山后的清泉，等着那个小姑娘，哪怕她已经不记得我了，我也要在泉边种满她喜欢的花。”

话音刚落，黑风山的山神突然从地底升起，化作位拄着木杖的老者，须皆白，脸上的皱纹如同山岩的沟壑，眼神却炯炯有神。他对着观音菩萨拱手行礼，杖头的宝石出绿光，融入熊罴精的护山珠，护山珠上的山纹瞬间变得清晰，仿佛与整座黑风山连为一体。“多谢菩萨点化，让我这老伙计迷途知返。”他转身对着熊罴精笑道，语气中带着欣慰，也带着一丝严厉，“从今日起，你便是黑风山的护山熊罴，掌管山林草木、飞禽走兽。若再犯浑，我这根拐杖可不饶你，定让你尝尝山火焚身的滋味。”

熊罴精摸着胸口的护山珠，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转身跑进山林深处，庞大的身影在树林中穿梭，带起阵阵风声。片刻后，它抱着堆野果回来，有红得紫的山莓，黄澄澄的野梨，还有圆滚滚的野山楂，都用宽大的树叶包着，小心翼翼地放在莲台前，像是献上最珍贵的宝物。它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粗声道：“这些……这些是山中美味的果子，没有沾过血腥……请菩萨尝尝……”野果堆里还藏着朵小小的红绳结，结上的线头有些白，显然是被珍藏了很久，上面还带着淡淡的泥土香，像是刚从土里挖出来的。

沙悟净看着那朵红绳结，突然想起自己掌心的透明珠子，那是被他吞噬的生灵的祝福所化。眼眶微微热，他对着熊罴精合十礼拜：“你我皆是犯错之人，往后更要守住本心，莫要再被仇恨迷了眼。修行之路漫漫，救赎之路亦长，唯有持之以恒，方能得偿所愿。”熊罴精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用爪子小心翼翼地将红绳结系在护山珠上，红色的绳结在白光中显得格外鲜艳，像是黑暗中的一点星火。

观音菩萨望着重新焕生机的黑风山，远处的山峰在云雾中若隐若现，近处的树木郁郁葱葱，鸟语花香，一派祥和。净瓶中的甘露突然泛起涟漪，映出灵山的轮廓，雷音寺的金顶在阳光下闪闪光。她知道这场点化，不仅是渡化熊罴精，也是渡化曾经的自己——当年在万仙阵中，她何尝不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对着截教弟子挥下慧剑时，眼中只有阵营之别，没有生灵之苦。若不是后来的种种经历，在寒冰池看见截教弟子的惨状，在南海听见渔民的祈祷，或许她也会像被魔珠控制的熊罴精，困在过往的伤痛中，忘了玄门的守护之道，也丢了释门的慈悲之心。

“我们该走了。”她对着沙悟净轻声道，莲台在金光中缓缓升起，光罩上的莲花纹与护山珠的白光交相辉映。熊罴精对着他们的背影深深鞠躬，直到莲台化作个光点消失在天际，它才转身走向山林，开始履行护山的职责。它先是走到山涧边，用爪子将里面的碎石清理干净，又跑到枯萎的树木旁，用灵力催生新的嫩芽。山风拂过它的黑毛，带着淡淡的莲香，护山珠上的红绳结在风中轻轻摇晃，像是在诉说一个关于救赎的故事，也像是在提醒着它曾经的承诺。

莲台飞过黑风山的上空，沙悟净望着下方渐渐缩小的身影，熊罴精正笨拙地为一棵小树苗浇水，动作虽然缓慢，却异常认真。他突然对着观音菩萨道：“弟子以前总以为，渡化就是用武力降服妖怪，让他们不敢再作恶，像当年玉帝惩罚我一样，用严厉的手段让我记住教训。今日才明白，真正的渡化，是唤醒他们心中的善念，让他们自己愿意走上正途，就像春雨滋润大地，无声无息却能让万物生长。”他的元神中，青色的莲花突然绽放出金色的光芒，与莲台中央的红白莲交相辉映，三种光芒融合在一起，形成一道温暖的光柱，直冲云霄。

观音菩萨抬手拂过他的头顶，玉腕轻扬间，净瓶中的甘露凝成点点星光，顺着指尖流淌。那些灵水在他眉心的莲印上轻轻旋转，泛起幽蓝的光晕，如同一颗流转的星辰，最终化作一道清凉的印记，渗入肌肤。武力能镇压一时的恶，却除不掉滋生恶的土壤。就像用石头压住杂草，表面看似干净，底下的根却在悄悄蔓延。她望着远方云雾缭绕的灵山，白衣在风中舒展，如同一朵盛开的莲花，裙裾上金线绣就的宝相花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就像这黑风山的熊罴，若不是它自己想起红绳结的温暖，想起山神的教诲，就算我用净瓶净化了它的魔气，迟早还会被别的怨念侵蚀。须知心魔难除，唯有以善念为种，以慈悲浇灌，方能真正断除恶念的根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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