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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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瀚海蜃楼诱其迷途（第1页）

莲台飞过黑风山第三重峰时，西天突然卷起漫天黄沙。那沙粒在空中凝结成道旋转的漏斗，将曼殊沙华的花瓣绞成碎末，混着干燥的风扑向莲台，光罩上的莲花纹在沙粒撞击下泛起涟漪，像是水面被投入石子。沙悟净抬手挡在眼前，指缝间漏下的沙粒竟在掌心化作细小的骷髅头，对着他咧嘴怪笑。

“是瀚海蜃气所化。”观音菩萨望着前方渐渐模糊的天际，净瓶中的甘露突然剧烈翻涌，映出片无垠的沙漠，沙丘在热浪中扭曲成鬼怪的形状，“这片瀚海原是西王母的瑶池，当年水神共工撞断不周山，天倾西北，地陷东南，瑶池之水倾泻而下，才化作这黄沙万里的绝地。残留的水汽与怨念结合，会化作人心最渴望的幻象，引诱过路者偏离正道。”

莲台刚踏入瀚海范围，脚下的黄沙突然裂开道缝隙，涌出的水汽在半空中凝成座琼楼。楼前的白玉阶上站着位穿玄门法袍的女子，髻上插着支碧玉簪，正是年轻时的慈航道人。她手中的慧剑泛着冷光，剑尖指向楼内，里面传来元始天尊的声音：“慈航，万仙阵的仇还没报，你当真要跟着群释门比丘去灵山？”

沙悟净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见琼楼的窗棂后闪过无数身影——有被他打碎琉璃盏的玉帝，有流沙河底的冤魂，甚至有他自己青面獠牙的模样。这些身影对着他伸出手，指甲缝里淌着黑血：“沙悟净，你以为披上袈裟就能洗清罪孽？回流沙河去吧，那里才是你的归宿！”

“孽障！”沙悟净的降妖宝杖重重砸在莲台上，杖尖的莲花纹爆出红光，将扑来的虚影震碎。但那些碎片落地的瞬间，又化作无数只沙蝎，顺着莲台的纹路向上攀爬，蝎尾的毒针闪着幽蓝的光，“菩萨，这些幻象好生诡异！它们竟能看穿人的心事！”

观音菩萨的指尖在净瓶上轻轻旋转，八功德池的灵水化作道水墙，将沙蝎隔绝在外。她望着琼楼前的年轻身影，那女子突然转身，慧剑的锋芒映出她狰狞的脸：“你忘了云霄仙子是怎么死的？忘了截教弟子的血是怎么染红你的法袍的？释门的慈悲救不了他们，只有玄门的剑才能讨回公道！”

这句话像颗火星落在干燥的柴草上，观音菩萨的元神突然震颤。识海中央的红白莲剧烈摇晃，红色的花瓣上浮现出万仙阵的血海，无数截教弟子的冤魂在血水中挣扎，他们伸出的手穿过莲瓣，指甲在她的元神上划出浅浅的血痕。“我没有忘。”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白衣的袖口在风中掀起，露出腕间菩提子串上的裂痕，那是当年与云霄仙子交手时留下的，“但仇恨不能让死者复生，只会让更多人坠入地狱。”

琼楼突然炸开，无数玄门符咒在空中组成个巨大的“杀”字，符咒的金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年轻的慈航道人手持慧剑穿过光雨，剑尖直指观音菩萨的眉心：“假慈悲！你只是害怕面对自己的软弱！当年若不是你犹豫，广成子师兄怎会被多宝道人所伤？你所谓的慈悲，不过是胆小鬼的借口！”

沙悟净挡在观音菩萨身前，降妖宝杖与慧剑碰撞的瞬间，出金石交鸣的脆响。宝杖上的莲纹被剑气割裂，渗出金色的汁液，像是在流血。“休要胡言！”他的手臂因用力而青筋暴起，青面獠牙的虚影在他身后浮现，“菩萨的慈悲救了我，也救了黑风山的熊罴，岂是你这幻象能诋毁的！”

“是吗？”幻象突然化作团黑雾，黑雾中浮出沙悟净最恐惧的画面——他在流沙河底将取经人的魂魄塞进嘴里，牙齿咬碎骨头的声响在瀚海中回荡，“你真以为她是真心救你？她不过是想利用你这天庭弃徒，彰显释门的宽容罢了。等取到真经，你终究是个会被抛弃的妖怪！”

沙悟净的动作突然僵住，毒蝎趁机爬上他的手背，尖锐的尾刺刺破皮肤，黑色的毒液顺着血管蔓延。他的瞳孔渐渐涣散，元神中青色的莲花蒙上层灰雾，“不……不会的……”他喃喃自语，握着宝杖的手开始颤抖，“菩萨说过，知错能改……就能得偿所愿……”

观音菩萨的净瓶突然倾斜，甘露化作道银线，精准地刺入沙悟净手背的伤口。毒液在灵水中出“滋滋”的声响，化作只小蛇浮出皮肤，被她用指尖捏碎。“他说的是蜃楼的谎言，不是你的心。”她的声音带着八功德池的清凉，顺着沙悟净的耳道流入元神，“你看这瀚海的沙，看似坚硬，实则不过是水汽的伪装；你听这幻象的话，看似有理，实则是心魔的低语。”

沙悟净的元神在灵水中渐渐清醒，他望着黑雾中不断变幻的画面，突然自嘲地笑了：“是啊，我曾是吃人的妖怪，也曾是天庭的弃徒。但这些都不是现在的我，更不是未来的我。”他的降妖宝杖重新焕光芒，杖尖的莲花纹比之前更加鲜艳，“就像这沙漠，虽然曾是瑶池，如今却也能长出仙人掌。过往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选择往哪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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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雾中的幻象出不甘的嘶吼，化作只巨大的沙蟒，张开的蛇口露出尖利的獠牙，朝着莲台扑来。观音菩萨抬手拂过莲台边缘的莲叶，无数水珠在空中组成个巨大的莲印，莲印落下的瞬间，沙蟒的身体在金光中寸寸碎裂，化作漫天黄沙，露出后面片碧绿的湖泊。

湖泊中央的小岛上，坐着位身披袈裟的佛陀。他对着观音菩萨合十礼拜，金色的佛光在他周身流转：“善哉善哉，观音大士果然定力深厚。只是不知，你能否过得了自己这关？”他抬手指向湖面，湖水突然化作面镜子，镜中浮出灵山的雷音寺，无数佛陀菩萨在寺前迎接，他们对着观音菩萨欢呼：“欢迎慈航归位！”

镜中的自己穿着华丽的佛衣，坐在十二品莲台上，接受众佛的朝拜。元始天尊站在佛衣左侧，广成子站在右侧，他们的脸上都带着欣慰的笑：“你终于证明，玄门与释门本是一体。”但就在这时，镜中的佛衣突然裂开，露出底下染血的玄门法袍，十二品莲台的花瓣上渗出截教弟子的血，众佛的欢呼变成了哀嚎。

“看到了吗？”佛陀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袈裟下露出截教的符咒，“你永远不可能两全其美！玄门容不下你这释门菩萨，释门也容不下你这玄门叛徒！灵山的位置是用截教弟子的血换来的，你坐得安稳吗？”

观音菩萨的元神剧烈疼痛，识海的红白莲突然一分为二，一半化作玄门的剑，一半化作释门的瓶，剑与瓶相互攻击，在莲台中央留下道道裂痕。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指尖的莲花印险些溃散，“我……”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万仙阵的血腥与灵山的佛光在她眼前交替闪现，让她头晕目眩。

沙悟净扶住她的手臂，掌心的温度让她混沌的元神清醒了几分。“菩萨忘了黑风山的熊罴吗？”他的声音带着坚定的力量，“它既不是纯粹的妖怪，也不是完美的护山神兽，却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您又何必执着于玄门与释门的分别？您就是您，是那个用剑守护众生，也用瓶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

这句话像道清泉，浇灭了观音菩萨心中的躁动。她望着镜中不断变幻的画面，突然笑了：“你说得对。我既不是纯粹的慈航道人，也不是完美的观音菩萨。我是那个在万仙阵挥过剑，也在南海救过人的生灵，我的道不在玄门的碑上，也不在释门的经卷里，而在我走过的每一步路，渡化的每个魂。”

话音刚落，湖面的镜子突然炸裂，佛陀的幻象在金光中消散，露出后面真实的瀚海。黄沙依旧漫天，但莲台周围的蜃气已彻底散去，远处的地平线上，灵山的轮廓在夕阳中若隐若现，金顶的光芒穿透云层，像是在为他们指引方向。

沙悟净望着渐渐清晰的灵山，突然对着观音菩萨合十礼拜：“弟子明白了，所谓迷途，从来不是路途的艰险，而是心的动摇。就像这瀚海蜃楼，看似能满足所有渴望，实则是将人困在虚假的执念里。”他的元神中，青色的莲花与红白莲完全融合，散出和谐的光芒。

观音菩萨的净瓶中，甘露突然泛起涟漪，映出琼楼的碎片在黄沙中消融的画面。她知道这场蜃楼的考验，是让她彻底接纳自己的过往——玄门的剑与释门的瓶从来不是对立的，就像沙漠与绿洲，看似矛盾，却共同构成了完整的天地。真正的修行，不是要成为纯粹的某一种人，而是要在矛盾中找到平衡，让每一面的自己都能绽放出慈悲的光芒。

“我们快到灵山了。”她对着沙悟净轻声道，莲台在金光中加前行。黄沙在他们身后化作道长长的尾巴，像是在送别这场关于心魔的考验。沙悟净望着前方越来越近的金光，突然觉得元神前所未有的轻盈，那些曾经困扰他的罪孽与恐惧，在经历了黑风山的点化与瀚海的考验后，已化作滋养莲花的养分，让他更加坚定地走在西行的路上。

莲台飞过瀚海的瞬间，沙漠中突然长出株绿色的仙人掌，仙人掌的顶端开着朵小小的莲花，花瓣上一半是玄门的云纹，一半是释门的梵文，在风中轻轻摇曳，像是在诉说个关于坚守与成长的故事。观音菩萨望着那朵莲花，白衣在夕阳中泛着温暖的光，她知道，从慈航道人到观音菩萨的转变，从来不是终点，而是在每一次面对心魔、战胜自我的过程中，不断走向圆满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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