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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清窈轻轻舒了口气,一颗心落到了实处。她道:“我在假山时,并未遇见什么人。想来我去时,太子殿下应当已经离开了。”
“那便好,”谢瑶音叹了口气,“我总觉得皇兄似乎瞒着我们在做什么事情。如今我们年岁渐长,我越发看不透他了。幼时,我们是亲密无间的兄妹,可如今,他首先是储君,而后才是我的兄长。”
姜清窈轻轻揽着她的肩膀,无声地安慰。
“罢了,”谢瑶音很快露出笑容,“不论如何,他永远都是那个待我极好的哥哥,这就足够了。”
今日演武场的桩桩件件事情实在令人疲惫,两人便各自洗漱,在寝殿歇下了。谢瑶音每晚还须练一页书法,因此见姜清窈困倦不已,便劝她先去歇息。
姜清窈也确实乏了,便没有硬撑,回了枕月堂后,便由微云服侍着躺下了。
微云吹熄了烛火,轻手轻脚退了出去。寝殿内一片昏暗,只隐约自殿外透进一点稀疏微弱的光。
不知是今日的经历颇有些惊心动魄,亦或是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姜清窈神思俱疲,很快便坠入了无边的沉睡之中。只是她睡得格外不安稳,又如那日一般,做起了诡谲纷乱的梦。
梦中亦是一片昏暗。空旷的殿内,四下阒然无声。她试着动了动,却发觉自己浑身虚弱,没有一丝一毫力气,只能躺在床榻之上。
安静将黑暗无限放大,在这无声无息的空气里,渐渐升腾起一股难言的恐惧感。姜清窈不安地睁大眼睛,却看不清殿内的任何陈设。
忽然,殿外骤然风声大作,狂风吹刮着殿宇,卷起殿外院内的枯枝乱叶,发出沙沙声。片刻后,一场急雨落下,猛烈地敲击着窗棂,寒意随之渗透进殿内的每个角落。
和雨声一同落下的,是逐渐接近的脚步声。有人缓缓推开了殿门,手中端着的烛台迸出明亮而刺目的光,一点点映亮了姜清窈所处的床榻。
她轻微瑟缩着,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来者是谁。可那烛火再明亮,却依然令人看不清眼前人的面目。那人开口,声音也缥缈得如同从遥远之地传来一样,听不清楚。
姜清窈的意识仿佛被人攫取一般迷乱不堪,眼前笼上一层又一层浓雾。她拼命挣扎着,却无济于事。
待浓雾散去,她一低头,却发现一只手扼住了自己的咽喉,另一只手则将一杯琥珀色的酒凑到了唇边。
鬼魅般的声音响起:“如今新朝已立,你也不必再活于世上了。”
“便随姜家亲族一道,归入尘土吧。”那声音愈发阴森,如同伸出爪牙的猛兽,姜清窈惊愕万分,拼命挣扎推拒,却只能眼睁睁瞧着那杯酒流入自己的喉咙。
那人冷笑几声,很快离开,殿内重归平静。意识渐渐模糊,耳边的喧嚣声如潮水般褪去,她如同溺水一般呼吸困难,整个人气息奄奄。即使在梦中,姜清窈却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种濒死之感。
她伸手缓缓抚上面颊,一低头却看见指尖沾满了血。姜清窈一愣,随即意识到,那是自己饮下毒酒后吐出的毒血。她感受到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缓缓流逝,身体发冷,再也捱不住,缓缓阖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殿门忽然被人猛地推开,刀剑相碰撞的清脆声盖过了密密雨声,夹杂着几人的惊呼,不过瞬息便静了下去。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奔向她,姜清窈感觉到一片温暖缓缓把自己包裹住,有人颤抖着手,捧起了她的脸。
他的身上带着瑟瑟寒气,可掌心却是热的,拼命暖着她的脸颊,似乎想要让她冰冷的身体回暖。倏而,滚烫的泪一滴滴落在她眼角,流过她的面颊。他抬手,一点点拭去她唇角的血迹,随即将她整个人用力地拥进怀里。
他的怀抱炙热,姜清窈情不自禁地紧紧依偎进去,想要留住那点难得的暖意。
“窈窈,对不起,”他声音发颤,“我来晚了。”
这声音让姜清窈心头大震,即使在梦中,她也认出了,说话之人正是谢怀琤。可他为何会说这些话,又为何对自己的死如此痛彻心扉?
她张口欲问,意识却渐渐剥落,耳边只听见他一字一句道:“你放心,我会为你报仇。那些伤害你的人,我会一一手刃。”声音变得阴郁,藏着彻骨恨意。
一语终了,姜清窈看见谢怀琤的神情蓦地柔和了下来,他缓缓弯腰,在她已然冰冷苍白的唇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谢怀琤的唇温度滚烫,唇齿相依之间,姜清窈似乎尝到了泪水的酸涩。
许久,谢怀琤缓缓直起身。唇瓣沾染了她唇角的血,他却毫不在意,而是露出一个凄冷的笑:“窈窈,待我做完那些事,便会去陪你。你等一等我,好不好?”
“谢怀琤!”姜清窈惊叫一声,一身冷汗,从梦中醒转。
她霍然从床榻之上坐起,一颗心仿佛要跳出来,隆隆心跳声在这寂静的深夜显得格外清晰。许久,姜清窈睁开眼,眼前是黑漆漆的内殿,虽看不清陈设,但熟悉的气息让她意识到方才可怖的一切皆是梦。
“姑娘,怎么了?”微弱的烛火由远及近,微云捧着烛台,一脸担忧地走了过来,“又做噩梦了吗?”
姜清窈抬手摸了摸唇角,确认那里没有血迹。只是那被灌下毒酒的感受太过真切,以至于她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微云,”她开口,声音颤抖,“我方才梦见自己被囚禁在一座宫殿内,还被迫饮了毒酒,没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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