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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爹在我出生前被人杀死了,再然后我的故国被灭了,再再然后是我被迫托庇在另一人家里,可是不久前主人家的儿子弑主夺权后继而又想要杀我……这些,够了么?”
阿拓这个说的人没事,对面听着的诸葛承眼眶却渐渐泛红,然而刚一见面就见识过诸葛承哭起来是个什么样子的阿拓连自己接下来想说什么都忘了,他赶紧挥了挥手说自己现在挺好,特别是新认识了一个这么有趣的朋友,是真的没觉得什么了。
“抱歉……”诸葛承垂下眼睑低声道歉。
“没事,如果真的抱歉的话,既然你我是朋友了,今后你待我好点就行了。”
“嗯。”诸葛承抬起头仔细盯着阿拓的眼睛后又郑重地点了点头。
“阿拓,你我今日虽是初见却是一见如故,我诸葛承生平还没有过什么朋友知己,如今你可以算是一个。我今后必诚心待你,就算身处乱世,也不会让你尽留下些悲苦回忆的。”
毛小豆第一次看见阿拓的时候是在虎牢关外的流民营里。
那时的阿拓是一副青年模样,只是身上的胡服变成了流民的破布衣。阿拓一个人蜷身缩在流民营的一角,其它的流民怕他惹的是瘟病,都尽可能地远远站着。即使如此,毛小豆还是注意到他的身形轮廓比起一般的流民青壮更要来得高大,破布衣遮不住的四肢看来也相当精壮。
是个不错的兵苗子——前提是他没有病死的话。毛小豆的原则是尽可能不要让一个应该死在战场的上的人死在战场外的其他地方,所以他只是略微迟疑了一下后就在一片担心的劝阻声里上前提起阿拓的一只手号了一下脉。
“少将军小心,他可能有瘟病!”
是的,毛小豆虽然叫了这么一个穷人家的贱名,本人却是镇守虎牢关的辅国将军家货真价实的少将军。为此毛小豆曾经皱着眉毛斜着眼睛无声地质问过他爹,可是他家那位称得上文韬武略却称不上成熟稳重的将军爹只回了他一句:“这样的话等你烧香祭祖的时候比较好认。”
毛将军的话虽然不太正经,会的医术倒是挺正经的,传到毛小豆那里虽然只学了点皮毛,却足以让他分辨瘟病和风寒。那时发烧间半梦半醒的阿拓只记得大概有人拍了拍他的脸又扒拉了几下眼皮后就把他一肩扛起扔到了马背上。
“诸位乡里听着,我是镇守虎牢关的少将军毛小豆。”
毛小豆处完那个病人就看向了已经被手下的兵士们从各个角落赶出来集中在一片空地上的流民们。
乱世里就算是不曾背井离乡的平民都不见得能活出个人样,何况这些遭了难的,一眼望去真是各有各的惨象。可是这情景毛小豆大约是见的多了,他的眼里没有一丝的动容,他以一种寻常人扫视肉摊上猪肉的那种挑肥拣瘦的眼神扫了一眼众人后接着开口。
“不论诸位是遭了什么灾还是蒙了什么难才流落到了此地,凡十五以上五十以下的男丁,无论有无家室,皆可在我虎牢军入籍参军。只要你老实听令不违军法,我毛家保你和你家老小一个温饱。至于那些不愿参军的或是单独逃难的妇孺等人,也可在入关后去帐上领三日口粮。”
毛小豆停顿了一下,眼神里加上了一丝凌厉,沙场上带下来的气势让几个本就瑟瑟发抖的妇人抖得更狠了。
“三日之后,若你能在这关下的镇子里谋上一份工,无论差事贵贱我都不会再管,而那些剩下的就给我滚出虎牢关,兵家重地不留闲人!”
带着手下亲兵回营后毛小豆按照惯例让人开始登记安顿那些流民,一通差遣之后各人领了差事纷纷离去,原地只剩一匹马上被颠得彻底昏迷了的阿拓。毛小豆把他提下来后本来想送他去找军医的,可是他顺手搭了下阿拓的脉又摸了摸对方的额头后还是转身把人扛去了自己的房间,把人放床上后转头就去了毛将军的书房。
“爹,我今日在流民营里捡了个不错的料子,我打算让他当我的亲兵。”
正在一张复杂的工程图上勾画着什么的毛将军闻言抬起头来,四十多岁的年纪依旧是一副丰神俊朗的样子,只是眼角处有些浅浅的细纹多多少少沉淀了那双年轻时看起来太过狡黠的双眼。
“你这到底是从哪里学的,亲兵老用捡的?也不看看身世背景小心哪天被人卖了也不自知,他人呢?”
“在我房里。”毛小豆神色如常,语气也不紧不慢,一点也没有被教训的样子。本来以他爹的性子训人口气就不重,再加上他自己那幅少年老成神色不显的样子经常让他们的父子对话弄得好像平辈交谈一样。
“本来打算交给军医的,因为病得有点重所以就来找爹出手了。”
“什么?!”儿子不动声色,倒是做爹的惊叫了一句后慌忙从旁边的柜子里拿了点工具后奔出门去。
“人命关天的事你不早说。”
“我给他号过,虽然病得有点重,但是一时死不了。”
“有你这样的吗,难道人就只有生死两种状态吗?别当兵当得没有人性了……”
一阵埋怨间毛将军急急忙忙地推开毛小豆的房门,看见床上躺着的阿拓只稍愣了一下后就快步走到床边撩起阿拓的手腕开始号脉。
“还好你虽然医术学得一般,这脉倒是没号错,感了风寒后又没得什么休息才会起烧。虽然这烧摸着吓人,不过他身体底子厚脉象也稳,这烧能发出来倒反而是好事,我开个方子让他发发汗散热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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