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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榻上的叶沫儿缓缓睁开眼,喉间灼烧感如烈火翻涌。清晨的日光透过牛皮帐的缝隙斜斜照进来,在她锁骨处未愈的吻痕上投下细碎的阴影。昨夜萧景钰将她抵在帐柱上时粗重的喘息声仿佛还萦绕在耳畔,带着血腥味的亲吻落在皮肤上的触感,此刻仍在肌肤下隐隐作痛。她无意识摩挲着锦被褶皱,丝绸特有的冰凉触感却无法缓解她体内蚀骨散带来的燥热。
记忆如潮水漫过意识——那些藏在汤药里细碎的褐色药渣,每次端药时婢女低垂的眉眼间藏不住的慌乱,还有自己日渐衰弱的身体。终于,在某个月明星稀的深夜,她借着月光,用颤抖的手指蘸取碗底残留的药汁,看清了那些混在药汁里的粉末,拼凑出令人战栗的真相:蚀骨散。她手边的材料有限,没有办法制出解药。不过这毒虽霸道,却也留着一线生机,只要停服,毒性便会随着时间消退。想到这里,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柔软的锦被上留下几道月牙形的痕迹。
她望着帐顶晃动的光影,眼眶突然烫。萧景钰,这位战场上杀伐果断的王爷,用最狠厉的手段将她囚禁在这荒漠军营。最初被掳时,她如困兽般疯反抗,摔碎过青花瓷瓶,抓破过他的脸颊,换来的却是更严密的看管和蚀骨散的折磨。直到某个深夜,她蜷缩在冰冷的地面,看着自己被铁链磨破的手腕,终于明白以卵击石只会让处境更糟。
记忆如滚烫的铁水浇在心口,将那个改变一切的黄昏反复炙烤,每一幕都在神经末梢撕开新的伤口,鲜血淋漓。
那是北疆特有的血色黄昏,残阳将云层染成凝固的血泊。萧景钰带着满身硝烟回营,玄色披风下摆扫过门槛时,凝结的暗红血痂蹭过她手背,触感像极了风干的伤口。叶沫儿强压下本能的瑟缩,颤抖的指尖悬在他歪斜的衣襟上方,轻轻为他整理。
变故生在呼吸之间。男人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扣住她手腕,铁钳般的力道将她抵在冰凉的帐柱上。金属甲胄硌得后背生疼,寒气顺着脊椎窜上头顶。她仰头望见萧景钰眼底翻涌的暗潮,刻燃烧着比北疆风沙更危险的风暴,瞳孔深处藏着野兽般的占有欲。
“沫儿……”他粗粝的手掌扣住她后颈,带着铁锈味的呼吸喷在她唇畔,混着战场上的血腥与硝烟。不等她出惊呼,滚烫的吻已如骤雨落下,牙齿毫不留情地碾过她颤抖的唇瓣。素白罗纱在撕扯间出脆弱的裂响,如雪片般纷飞,飘落的碎片沾在她凌乱的间。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男人的肩甲,在玄铁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换来的却是更凶狠的压制。头顶摇晃的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笼罩住整个营帐,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咸涩的泪水顺着鬓角滑进耳窝,沾湿了枕畔的锦缎。
“我定会好好待你……”恍惚间听见他沙哑的承诺,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脖颈。可紧扣她腰肢的力道,分明将她禁锢成笼中困兽,每一次挣扎都换来更霸道的掠夺。窗外传来战马的嘶鸣,混着远处隐约的金铁相击声,与帐内凌乱的喘息声交织成诡异的乐章。夜风卷着沙粒拍打帐幕,在地面投下细碎的暗影,如同她破碎的希望。
那一夜,月光从牛皮帐的缝隙漏进来,在她颤抖的身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叶沫儿蜷缩在锦被里,感受着身旁男人沉睡的体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柔软的肉里刻下新月形的伤口。从这一刻起,顺从将成为她唯一的武器。
从那以后,每一次为他宽衣时指尖的颤抖,每一句软语温言下的强颜欢笑,都像一把钝刀,在她心上反复割剐。萧景钰会将她抱上马,踏着北疆的草地和沙漠,看长河落日在沙丘上洒下金辉。他抱着她,吻去她眼角的泪,在她耳边一遍遍诉说爱意。她看着他眼底的防备逐渐化作温柔,却在某个为他沏茶的清晨,惊觉自己竟下意识调整水温到他偏爱的温度;在他皱眉研究兵书时,掌心已不受控地想要抚平他眉间的褶皱。这种矛盾的情感如同毒蛇,既让她害怕,也让她更加坚定了逃离的决心。
燥热的风裹挟着沙粒拍打着牛皮帐,出沙沙的声响。远处传来金铁相击的闷响,间或夹杂着士兵们的呼喝声。叶沫儿起身走到铜镜前,镜中的女子面色苍白如纸,却强撑着用胭脂在脸颊上点出一抹病态的红晕。她散开长,学着萧景钰喜欢的样子,将青丝梳成慵懒的堕马髻,插上那支他亲手雕刻的玉簪。冰凉的玉质贴着头皮,恍若他曾经温柔的触碰,这感知让她指尖微微颤。
当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深吸一口气,强撑着坐回绣榻,在萧景钰踏入营帐的刹那,唇角漾开一抹柔媚笑意:“王爷今日回来得早。”
玄甲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萧景钰解下披风随意甩在屏风上,墨色长如瀑垂落肩头。他身上还带着战场的硝烟味,剑眉微蹙,眼神中带着未褪的杀意。叶沫儿起身时故意踉跄了一下,立刻被男人有力的手臂揽住腰肢。“怎么,难受?”带着血腥气的呼吸扫过耳畔,她顺势将脸颊贴在冰凉的甲胄上,指尖沿着玄甲缝隙探入,在滚烫的肌肤上游走:“许是……太盼着王爷回来了。”话出口时,连她自己都分不清这到底是精心设计的谎言,还是心底某丝不受控的真实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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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她将所有心思都用在讨好萧景钰上。她会在他回营时亲手为他宽衣,用温软的话语驱散他眉间的戾气;会在他疲惫时为他揉肩捶背,听他诉说战场上的风云变幻。她观察着他的喜好,记住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看着男人眼底的防备一点点化作得意。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她收集着身边可以获得的一切有用材料,用陶碗反复研磨成粉,悄悄制作着简易的迷药。
趁萧景钰转身取酒的瞬间,叶沫儿将藏在袖中的纸包打开,粉末迅滑入喉中。舌尖泛开的苦涩混着蚀骨散的灼痛,反而让她愈清醒。她扯落肩头薄纱,毒带来的潮红爬上脸颊,更衬得眼尾含春。
萧景钰眯起眼,染血的拇指掐住她下颌,指腹擦过嫣红的唇瓣。叶沫儿突然仰起脖颈,樱唇擦过他喉结轻吻。趁着男人呼吸凝滞的刹那,含着迷药的舌尖猛地探入,双臂紧紧环住对方脖颈,将颤抖的身躯完全贴上去。她能感觉到萧景钰的手臂逐渐收紧,将她死死箍在怀中,而她则在心中默数着时间。
两人纠缠的气息间,粉末化作致命蜜糖。萧景钰的动作渐渐迟缓,手臂的力道也慢慢松垮。叶沫儿死死勾住对方脖颈,直到感受到那具熟悉的身躯彻底瘫软,才缓缓松开。她轻轻将萧景钰放倒在榻上,指尖抚过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烛火摇曳中,她鬼使神差地拿起案上的匕,却在刀刃即将触及他咽喉时,手突然剧烈颤抖。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滴落在萧景钰的衣襟上。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软,但她知道,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将匕狠狠甩在地上,她转身掀开帐帘,踏入了滚烫的夜色。
盛夏的热风裹挟着沙尘扑面而来,远处奚族营地的火把明明灭灭。她赤着脚踩在滚烫的沙地上,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身后的军营里,士兵们的鼾声与更鼓声交织在一起,偶尔传来几声战马的嘶鸣。
她朝着断崖方向狂奔,心跳声在耳边轰鸣。突然,身后传来尖锐的呼喊:“有人逃——”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兵器碰撞声。叶沫儿不顾一切地往前跑,膝盖重重磕进沟壑时,剧痛袭来,血痕混着沙粒渗进伤口。她咬牙爬起,眼前的视野因为毒和奔跑而变得模糊。
就在这时,她看见断崖边一匹受惊的马正在嘶鸣。叶沫儿强撑着跑过去,翻身上马。缰绳勒进掌心的刺痛让她清醒,她狠命一夹马腹,战马嘶鸣着朝着荒漠深处奔去。马蹄声惊破夜幕,她回头望向那片火光渐盛的营地,萧景钰暴怒的吼声仿佛穿透了夜空。
蚀骨散的余毒仍在体内灼烧,喉咙泛起苦涩,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进了火焰。但自由的风掠过耳畔的感觉,远比任何解药都要甘甜。叶沫儿握紧缰绳,在马背上挺直了身躯。前方,是未知的危险,也是她向往已久的自由。而身后那片逐渐远去的火光,连同她与萧景钰之间爱恨交织的过往,终将成为她生命里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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