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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金阙惊雷(第2页)

王焕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扔在冰天雪地里,每一道目光都像刀子刮过。冷汗已经完全浸透了他的中衣,黏腻冰冷地贴在背上。他死死低着头,不敢再看高世安,更不敢看那御座,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眼前阵阵黑。完了……他在心底绝望地嘶吼,赵泓这疯子,他竟连刘七这该死的蝼蚁都挖出来了!那血书……那血书!吴德死了,李三贵……李三贵绝不能留!

他下意识地看向文官班列中某个不起眼的位置,那里站着一个同样面无人色的官员——正是仓曹主事李三贵。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一碰,李三贵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哀求。王焕心头一抽,猛地别开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疼痛,提醒他还活着。他必须活着!高相……高相不会不管他的!他还有价值!

高世安依旧垂着眼睑,如同庙宇里的泥胎木塑。然而,在他宽大的紫色蟒袍袖笼深处,那只保养得宜、骨节分明的手,此刻却紧握成拳,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出轻微的“咔吧”声,皮肤下的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般根根暴起。那份血书……那份该死的、来自阴沟里老鼠的血书!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赵泓竟能掘地三尺,挖出这么个早该烂在泥里的刘七!还有吴德……“意外”坠马?蠢货!做得如此不干净!一股难以遏制的暴怒在他胸中翻腾,几乎要冲破那层冰封的面具。他必须稳住!王焕这枚棋子……此刻已然成了烫手山芋,散着腐臭,吸引着所有虎视眈眈的目光。弃?还是保?念头电转间,高世安眼角的余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极其隐晦地扫过殿中那个挺立如枪的青色身影——赵泓!赵家的小崽子!好,好得很!这份“大礼”,老夫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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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流官员那边,早已是群情激愤。几个年轻的御史,脸涨得通红,胸膛剧烈起伏,若非身旁同僚死死按住袍袖,几乎就要不顾礼仪冲出去指着王焕的鼻子痛骂。年长些的,如督察院左都御史陈廷敬,虽面色铁青,还能勉强维持仪态,但看向王焕的眼神,已然是毫不掩饰的杀意。他捋着花白的胡须,手指微微颤抖,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像是在极力克制胸中翻涌的怒火。中立派官员的议论声更大了一些,惊疑、震动、难以置信的情绪在他们之间弥漫。

“竟……竟克扣军粮至如此地步?潼川关的将士,是在饿着肚子守城啊!”

“周镇山……周将军一门忠烈!竟……竟因这等人贻误军机而……”

“证据……看着像是真的……那血书……”

“王焕平日看着道貌岸然,没想到……”

各种压低的议论,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蜂,在王焕耳边嗡嗡作响,让他几欲疯狂。

赵泓立于殿心,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风暴,却如激流中的磐石,岿然不动。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将胸中翻腾的悲愤与杀意强行压下,再次向着那至高无上的御座,深深一揖。这一揖,腰弯得更深,姿态更显庄重。

“陛下!”他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再仅仅是愤怒的控诉,而是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沉痛与力量,如同古寺洪钟,在大殿的每一根梁柱间回荡,“臣所奏,字字属实!人证、物证俱在!王焕身为兵部侍郎,国之重臣,本应忠君体国,拱卫疆土!然其行径——贪墨军资,中饱私囊,致使前线将士忍饥挨饿,以霉烂之食充腹,以血肉之躯堵缺!贻误战机,视军情如儿戏,为一己之私,坐视忠良喋血孤城,三百英魂含恨九泉!更结党营私,安插爪牙,排除异己,将国之兵部,几近变成其私家库房、贪腐渊薮!”

他猛地直起身,目光如冷电,扫过面无人色的王焕,最终定定地投向那高踞九重的御座方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迸出来,带着血与火的重量,掷地有声,砸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面上,出铿锵的回响:

“此等蠹国害军之徒,若不严惩,天理何在?!国法何存?!陛下!潼川关外,黄土之下,埋着我大虞无数忠勇将士的累累白骨!铁壁堡的残垣断壁之上,至今仍萦绕着周镇山将军与三百英魂不灭的冲天怨气!他们在看着!在等着陛下,还他们一个公道!还这朗朗乾坤一个清明!”

赵泓的声音陡然拔至最高,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如同九天惊雷,轰然炸响在死寂的紫宸殿:

“臣赵泓,泣血恳请陛下!彻查兵部侍郎王焕贪墨军资、贻误军机、结党营私诸般重罪!明正典刑,以儆效尤!整肃朝纲,以安军心,以慰忠魂!此等国之巨蠹不除,我大虞万里河山,何以安宁?!边关将士热血,岂非白流?!”

“臣——万死以请!”

最后一句,如同重锤落下,余音在空旷高耸的殿宇内嗡嗡震荡,久久不息。整个紫宸殿,陷入了一片绝对的死寂。数百人的呼吸仿佛都在这一刻停滞了。烛火疯狂地跳跃着,光影在每个人脸上扭曲变幻。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聚焦在那高踞于九重丹陛之上的身影。

御座之上,一片深沉的阴影笼罩。皇帝的身体,在赵泓最后一句“万死以请”的余音中,微微向前倾了一寸。这微小的动作,却如同巨石投入死水,在下方群臣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一只骨节分明、戴着硕大翡翠扳指的手,缓缓地从御案后的阴影中伸出,按在了内侍刚刚呈上的三份“罪证”之上——那染血的供词,墨迹斑斑的账册抄本,还有那份冰冷的签收记录副本。

那只手,指节修长,皮肤下隐见青筋,此刻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稳定力量。它没有翻开,只是稳稳地按在上面,拇指的指腹,无意识地、却异常用力地碾过最上面那份染着暗褐色污渍的血书边缘,仿佛要将那刺目的污痕连同它所代表的罪恶一同碾碎。

大殿内静得可怕,连烛火燃烧的毕剥声都清晰可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至高无上的裁决。

皇帝缓缓抬起头。阴影退去少许,露出了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条,紧绷着,如同刀削斧凿。他的目光,穿透殿内凝固的空气,越过匍匐在地、抖若筛糠的王焕,掠过如泥塑木雕般垂的高世安,最终落在了殿中那个依旧保持着深深作揖姿态、青色獬豸补服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孤直的年轻御史身上。

那目光,深不见底,如同亘古不化的寒潭。没有震怒,没有惊诧,只有一片令人骨髓都为之冻结的冰冷。然而,在那冰层的最深处,却骤然闪过一道锐利至极的光芒,如同深藏于万年玄冰下的绝世刀锋,骤然出鞘!

寒光一闪,快如惊电,带着足以劈开一切的森然杀意。

那光芒一闪即逝,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烛火的错觉。皇帝的眼神重新恢复了深潭般的平静,甚至比之前更加幽邃,更加难以捉摸。唯有那只按在“罪证”上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显得异常苍白,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无声地诉说着那冰封面容下汹涌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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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毫无弧度的直线,如同紧闭的闸门,封住了所有即将喷薄而出的雷霆。那微微前倾的身体,那按在血证上纹丝不动的手,那眼底一闪即逝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刀锋寒光,共同构成了一幅无声却重若千钧的画面。

整个紫宸殿,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寒冰深渊,连空气都凝固成了坚硬的实体。数百名帝国最顶尖的权臣勋贵,此刻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唯恐一丝多余的气息,便会引爆那御座之上无声积聚、已达临界点的恐怖风暴。尘埃在巨大的光柱中停止了狂舞,悬浮着,仿佛时间本身也被这极致的威压冻结。

风暴的中心,赵泓维持着躬身的姿态,头颅低垂,目光落在自己前方冰冷光滑的金砖地面上。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来自九重丹陛之上的目光,冰冷、沉重、带着审视一切的穿透力,如同实质般压在他的脊背上。那目光里蕴含的东西太过复杂,远非简单的愤怒或赞许所能概括。但他心中一片澄澈,如同被冰水洗过。该做的,他已然做完。该流的血,已然抛洒。余下的,是帝王权衡的利刃,是朝堂博弈的绞索。他只需等待,如同礁石等待海浪的最终裁决。

死寂,漫长到令人窒息。

终于,一个听不出任何情绪、却足以让所有人心脏骤停的声音,打破了这凝固的冰层,自那高高在上的阴影中传来。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殿宇的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

“朕,知道了。”

短短四个字,如同四块万钧巨石,轰然砸落在每个人的心头,激起的回响却各不相同。王焕的身体猛地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那句“知道了”是缓刑的号角,还是催命的符咒?他绝望地望向高世安,却只看到一个冰冷的、毫无回应的侧影。高世安拢在袖中的拳头,指节捏得咯咯作响,那“知道了”三个字,像淬毒的冰锥,扎进他的耳膜——皇帝没有当场作,这绝非幸事,而是更凶险的征兆!风暴,只是暂时被按进了水面之下。

清流们眼中闪过激动与期待,但更多的是凝重,他们明白,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中立派们则纷纷低下头,掩饰着各自复杂难言的神色。

皇帝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如同凝固画卷般的群臣,在那份染血的供词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收回。

“今日朝议,到此为止。”

没有对弹劾的置评,没有对罪证的处置,甚至连一丝情绪的涟漪都吝于显露。只有那冰封般的平静,和一句毫无波澜的结束语。

“退——朝——”礼仪官尖细的唱喏声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颤抖。

“臣等恭送陛下!”

百官如蒙大赦,齐刷刷地再次跪伏下去,山呼之声中,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皇帝的身影自御座上缓缓站起,没有再看任何人,转身,消失在那深邃的、烛光也照不透的帷幔之后。那只按在“罪证”上的手也随之收回,留下三份薄薄的纸张,静静躺在冰冷的御案之上,如同三块烧红的烙铁,无声地灼烤着这权力之巅。

巨大的殿门再次缓缓开启,外面明亮了许多的天光涌入,却驱不散殿内那沉甸甸的、混合着血腥、阴谋与惊雷余威的气息。官员们沉默地起身,沉默地按班次退出。彼此间的眼神交流充满了无声的惊悸与揣测。没有人交谈,只有杂沓却异常压抑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殿宇内回响。

赵泓直起身,挺直了脊梁。他最后看了一眼那高高在上的、空荡荡的御座,又瞥了一眼被几个失魂落魄的同僚勉强搀扶着、面如金纸、脚步虚浮的王焕,以及簇拥着那位蟒袍玉带、面色阴沉如水的辅大人匆匆离去的高世安派系官员。

阳光透过高窗,光柱依旧明亮。尘埃再次在光中飞舞,无声无息,仿佛方才那场席卷金殿的惊雷,从未生。然而,所有人都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永远地改变了。那染血的供词,那冰冷的账册,那年轻御史掷地有声的控诉,还有皇帝眼底那一闪即逝的刀锋寒光……如同惊雷的余烬,深深烙在了这金阙的每一块砖石之上。

风暴,只是暂时蛰伏。当它再次席卷而来时,必将更加酷烈。

赵泓深吸一口气,那空气中依旧残留着烛火、汗水和一种无形的硝烟味道。他整了整身上那件深青色的七品獬豸补服,补子上象征公正的神兽獬豸独角向天,在穿过殿门的光线下,似乎也染上了一层冷冽的锋芒。他迈开脚步,随着退潮般的人流,沉稳地走向殿外那一片骤然明亮、却同样波谲云诡的天地。

紫宸殿沉重的朱漆大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出沉闷而悠长的撞击声,如同为这场惊心动魄的朝议,落下了一个充满悬念的休止符。门缝最后透入的光线,切割着殿内残余的昏暗,最终消失,将所有的惊雷、血证、死寂的威压与无声的刀锋,都封存在了那金碧辉煌的牢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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