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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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雨巷探旧踪（第1页）

晨光刚漫过霞飞路的青砖黛瓦，沈砚洲就带着那枚断裂的梅纹玉簮，站在了老城区的巷口。雨后的石板路泛着湿润的光，两侧的矮墙爬满青苔，偶尔有早起的住户推开木窗，传出几声含糊的咳嗽，混着远处早点铺飘来的油条香，将沪上的清晨衬得格外鲜活。

“沈先生，前面就是苏老爷当年常去的茶馆了。”随行的伙计阿福指着巷尾那间挂着“茗香居”木牌的铺子，声音压得低了些，“听说张万霖的人昨天也来过这儿，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沈砚洲指尖攥紧玉簮，碧色的玉纹硌着掌心，让他想起苏蘅卿昨夜泛红的眼眶。他微微颔，脚步放轻，往茶馆走去——昨夜他派人查了半宿，终于查到苏父当年除了打理实业，常来这间茶馆与一位神秘人见面，而这人，或许就是解开当年“通日”疑云的关键。

茶馆的木门虚掩着，推开门时“吱呀”一声，惊得梁上几只麻雀扑棱着飞走。柜台后坐着个头花白的老者，正用布巾擦拭着茶碗，看见沈砚洲进来，抬眼扫了扫他的衣着，眼神里多了几分警惕：“这位先生，我们还没开门呢。”

“老人家，我是苏景年的朋友，”沈砚洲放缓语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旧照片——是苏父年轻时与苏蘅卿的合影，照片边缘已经泛黄，“想向您打听点事，关于十年前，苏先生常和一位戴金丝眼镜的先生见面的事。”

老者的手顿了顿，布巾落在茶碗上，出轻响。他抬头看了看沈砚洲，又朝门外望了望，确认没人后，才压低声音：“你是为当年的事来的？”他起身走到里间，掀开布帘，“进来谈吧，外面不安全。”

沈砚洲跟着走进里间，一股陈年普洱的香气扑面而来。房间不大，墙上挂着几幅水墨山水画，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八仙桌，桌上还留着两个没洗的茶碗，像是刚有人用过。老者倒了杯热茶推过来，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十年了，除了苏小姐去年来问过一次，再没人提过苏先生的事。”

“您知道那位戴金丝眼镜的先生是谁？”沈砚洲追问，指尖抵着茶碗边缘，感受着温热的水汽。

老者叹了口气，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那人姓周，是报社的记者，当年常来这儿和苏先生谈事，有时候聊到半夜才走。”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复杂，“后来苏先生出事，周记者也不见了，有人说他去了重庆，也有人说……被张万霖的人处理了。”

沈砚洲心里一沉——张万霖的手竟然伸得这么早。他又问：“他们每次见面，都聊些什么？您有没有听到过‘货船’‘码头’之类的词？”

“货船？”老者皱着眉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好像有一次，我送茶进去，听见他们说‘这批药品要通过十六号码头运走，不能让日本人查到’。当时我还纳闷，苏先生做的是纺织生意，怎么会和药品扯上关系。”

药品、十六号码头、日本人——这几个词串在一起，沈砚洲突然想起苏蘅卿说过，苏父当年有间隐秘的仓库，里面常堆放些“不能见光”的东西。他刚要再问，突然听见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几声呵斥。

老者脸色一变，赶紧掀开布帘的一角往外看，随即压低声音：“是张万霖的人！快，从后门走！”

沈砚洲起身，跟着老者往后门跑。后门连着一条窄巷，巷子里堆满了杂物，散着霉味。他刚跑出巷口，就看见几个穿黑色短褂的男人闯进茶馆，为的正是张万霖的手下李三。

“沈先生，往这边走！”阿福从巷口的拐角跑过来，拉着沈砚洲往另一条路跑。两人穿过几条小巷，直到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远了，才停下来喘口气。

“张万霖的人怎么会来得这么快？”阿福擦着额头上的汗，语气里满是疑惑，“我们的人明明盯着他们的据点，没见他们动啊。”

沈砚洲靠在墙上，指尖的玉簮不知何时被汗水浸湿。他突然想起昨夜苏蘅卿房间外的黑影——当时他以为是眼花，现在想来，恐怕是张万霖的人在监视，他们的行踪，早就被盯上了。

“先回沈家，”沈砚洲定了定神，“把刚才听到的告诉蘅卿，另外，派人去查周记者的下落，重点查十年前重庆的报社，还有十六号码头的旧档案。”

两人往回走，路过一间当铺时，沈砚洲突然停住脚步——当铺的橱窗里，摆着一枚玉坠，坠子的玉质与他手里的梅纹玉簮一模一样，只是形状是朵完整的梅花。他推门进去，掌柜的连忙迎上来：“先生，您看中哪件了？”

“这枚玉坠，”沈砚洲指着橱窗，“是谁当的？什么时候当的？”

掌柜的眯眼瞅了瞅玉坠，笑着说：“这是昨天一位先生当的，说是急用钱，给的价格也公道。”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对了，那位先生还留了个地址，说要是有人来赎，就按这个地址找他。”

沈砚洲心里一动，让掌柜的拿出地址——是张万霖名下的一间仓库，位于十六号码头附近。他攥紧地址，又看了眼玉坠，突然明白过来：这玉坠和玉簮本是一对，是苏母当年的陪嫁，苏父当年肯定把它交给了周记者，而现在，张万霖的人拿到玉坠，又故意放在当铺，分明是想引他去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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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玉坠我要了，”沈砚洲掏出钱袋，“另外，别告诉任何人我来过这儿。”

离开当铺，沈砚洲让阿福先回沈家，自己则往十六号码头的方向走。他知道这是陷阱，但玉坠背后或许藏着苏父的证据，更可能关系到周记者的下落，他不能不去。

码头的风很大，带着咸湿的气息，吹得沈砚洲的衣角猎猎作响。仓库坐落在码头的角落，墙体斑驳，门口挂着一把大锁，看起来许久没人用过。沈砚洲绕到仓库侧面，现一扇窗户虚掩着，轻轻推开，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仓库里很暗，只有顶上的破洞漏下几缕阳光，照亮空气中浮动的灰尘。他掏出火柴，“嗤”的一声点燃，火光里，他看见地上散落着几个空木箱，箱壁上印着“药品”的字样——和茶馆老者说的一模一样。

突然，身后传来“咔嗒”一声，是枪上膛的声音。沈砚洲猛地转身，看见李三站在门口，手里举着枪，嘴角挂着冷笑：“沈先生，果然上钩了。”

“张万霖让你来的？”沈砚洲缓缓后退，指尖悄悄摸向口袋里的匕——昨夜他特意带在身上，就是怕遇到危险。

李三往前走了两步，枪口对准沈砚洲的胸口：“我们老板说了，只要你把码头的经营权交出来，再让苏小姐离开沪上，就放你一条生路。不然，今天你就和这些木箱一样，永远留在这儿。”

沈砚洲的目光扫过地上的木箱，突然注意到箱底有个小小的记号——是苏父公司的标志，旁边还有个“周”字。他心里一喜，看来周记者当年确实和这些药品有关，或许人还活着。

“想让我交经营权，没那么容易，”沈砚洲故意拖延时间，眼神在仓库里扫着，寻找脱身的机会，“除非你们拿出苏先生没通日的证据。”

李三冷笑一声，刚要说话，突然听见仓库外传来警笛声。他脸色一变，转头往门外看：“怎么回事？警察怎么会来？”

沈砚洲趁机扑过去，一把夺过李三的枪，将匕抵在他的脖子上：“你以为我会没准备？从你跟踪我开始，我的人就已经报警了。”

警笛声越来越近，李三的脸色变得惨白，挣扎着想要反抗，却被沈砚洲死死按住。仓库的门被推开，几个警察冲进来，将李三制服。为的警察走到沈砚洲面前，敬了个礼：“沈先生，多亏您提供的线索，我们终于抓到张万霖的人了。”

沈砚洲松了口气，收起匕，目光落在地上的木箱上：“警察同志，这些木箱里的药品，还有仓库里的东西，都要仔细检查，可能和十年前的一桩悬案有关。”

警察点点头，让人封锁现场。沈砚洲走出仓库，阳光照在脸上，有些刺眼。他掏出那枚断裂的玉簮，又看了眼口袋里的地址，心里清楚——这只是第一步，张万霖不会善罢甘休，而周记者的下落，还有苏父当年的真相，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他转身往沈家走，脚步比来时更坚定。远处的码头传来轮船的汽笛声，混着海浪的声音，像是在为这场刚刚开始的较量，奏响序曲。沈砚洲知道，接下来的路还很长，但只要能还苏父一个清白，能护苏蘅卿周全，再难走的路，他也会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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