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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嘉宜欣然应允。
相比他们离京时,如今的朱家?祖宅已经变了样子。
祭田有人?打理,大概是租给了一些佃户;从?前颓圮的一间间屋舍,不管有没有人?住,也都重新?修整了。
是谁有能力安排这些,不言自明。
亲眼见得洪妈妈如今的日子还不错,薛嘉宜心下渐松,很快却又有另一种担忧浮现:“今年年景不好?,不知等雨季过了,又会怎样呢。”
洪妈妈亦是忧心忡忡地一叹,道:“我?们这儿地势还算高,离后山也隔得远,也就?庄稼遭殃。”
“山脚下的那个村子就?倒霉了,雨最大的那天?,山上的流石冲下来,大半个村子都没了。”她压低了声音道:“侥幸活着的,也没了活路。我?听说,许多人?都跑去投了义军。”
薛嘉宜听得心惊,问道:“朝廷不是派了赈灾款下来吗,地方上怎么不管?”
她虽然不会对达官贵人?的品行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期待,但眼下的情形,哪怕是为了自己的乌纱帽,显然也已经不能袖手旁观了。
洪妈妈轻啧了一声,道:“越乱越管不过来呀,听说府城里倒了的房子都一大堆呢,这乡下地界,只能先自生自灭了。”
薛嘉宜越听越紧张,她正?色下来,道:“说是‘义军’,那也得填饱自己的肚子,咱这儿受灾不严重,怕是要遭人?惦记,得做点准备。”
洪妈妈原只把这些事情当故事听,至多只因这天?灾,多囤了些粮食。
但一听可能有人?祸,咋舌之余,她的神情也严肃了许多:“倒真?是要小心些……”
……
歇过这一晚后,薛嘉宜没有耽搁,立时便动了起来。
她和洪妈妈问清楚了,如今庄子上的佃户有几家?,又请他们都过来,要众人?聚在一起居住。
佃户们对此很有意见。
差不多已经是收稻子的季节,下了这样连绵的雨,忙着排涝和抢收都来不及。搬地方住耽误时间是其一,到时候去田里花的时间更多了是其二。
薛嘉宜深吸一口?气,努力陈清利弊。
“好?些地方都发了大水,乱得很。地里的庄稼固然重要,可人?若有事,到时候什么也保不住。大家?聚到一起,有什么事好?彼此支应。”
简单说,就?是怕被人?抢。
佃户这边很快就?说通了。
不过倒不是她的口?才有多好?,而是洪妈妈和安伯平时待人?宽厚,地租也收得少——主要是为了让好?容易开垦的地不复荒,才租出去种的。
这样的主家?,实在是打着灯笼也难找,既有要求,佃户们也不想拂逆。
安排完之后,薛嘉宜又和洪妈妈一起,去找了村中?的里正?。
说辞还是那一套,薛嘉宜想请里正?组织村里的人?家?,入夜后安排巡防。
只是这一趟就?没那么顺利了,里正?碍于她的身份,敷衍了几句应下,但是并没有上心。
村中?消息闭塞,很多人?其实还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形。但薛嘉宜沿途经过,即使还未深入灾情最严重的腹地,心里却是有数的。
洪妈妈见状,扯了扯薛嘉宜的袖子示意。
离开里正?家?后,她才低声道:“如今农忙,各家?估计都舍不得出青壮。遭不遭抢难说,可少一个劳力抢收,却要实打实多烂一份谷子。”
薛嘉宜垂了垂眼,道:“我?知道的,先顾着咱自己吧。”
只是同一个村子,唇亡齿寒。
说难听点,如果其他户人?家?都被抢了,就?她们这儿还有粮食,到时候村民来借,还能不给吗?
她过段时间就?走了,但洪妈妈和安伯还要在村子里生活,不可能一点都不管的。
洪妈妈见她神色凝重,有心缓释,夸道:“这宫城里的世面,确实是不同,你如今瞧着,越发像个大人?了。”
薛嘉宜勉强笑笑:“我?都过二十?了,早就?是大人?了。”
见她仍未展颜,洪妈妈了然,问道:“惦记着你哥哥那里?”
薛嘉宜抿了抿唇,不说话。
谢云朔面对的情形,不知比她这儿要复杂多少。
他的到来,直接就?会影响到很大一部?分人?的利益,想来更是凶险万分……
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努力定下心神,嘟囔道:“惦记也没用。洪妈妈,你陪我?再去看一圈吧。”
……
薛嘉宜简单地做了一番安排,无非就?是些轮值守夜的事情。
谢云朔走前留下的护卫,都领了命要保护她,对于她的安排,自然无有不应。
不过护卫里那个姓经的小首领还是与她道:“薛姑娘,有话要先与你说清楚,殿下的命令是保护你,真?遇到危险,我?们只会把你的性命放在头一位。”
他们这一队十?来号人?,各个都是好?手,退一万步说,真?的遇到打不过的,拎着她跑路也绰绰有余。
这话怪不中?听的,薛嘉宜几乎能想象谢云朔说话时的口?气,撇了撇嘴。
滚雷安生了两?天?之后,天?边又下起了瓢泼大雨,黑云乌沉沉的,直压得人?心里发闷。
夜里,狂风骤雨吹得窗扇嘎吱嘎吱响,而这一晚,当真?有贼趁夜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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