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钥人之新生(小道玉虚子)_第129章落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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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落雁集（第1页）

商队的行程，远比枫林谷中想象的要漫长且枯燥。枫林谷地处云梦泽东部边缘，而“落雁集”则位于大泽更深处，靠近流波山秘境所在的“云梦大泽”腹地区域，二者之间，虽无直插云霄的险峰绝壁，却也并非坦途。一路行来，多是起伏的丘陵、蔓延的湿地、以及时不时出现的、散着淡淡灵气或诡异气息的密林。

车队沿着前人踏出的、勉强可容数车并行的商道蜿蜒前行。白日赶路，夜间则寻一处相对开阔、靠近水源、且视野良好的地方扎营。随行的护卫多是经验丰富的低阶体修或武者，轮流值夜，警惕着可能出现的妖兽、毒虫，乃至……心怀不轨的劫匪。

木晓，此刻的墨尘，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摇晃的马车中，闭目调息，继续修复着体内那些最细微、也最顽固的暗伤。对外，他则维持着一个“初次离家、对长途跋涉颇感新鲜、但身体似乎有些吃不消”的商贾少爷形象，偶尔会在陈伯的陪同下，下车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顺便从商队中那些走南闯北的伙计、护卫口中，打听着关于流波山秘境、关于“落雁集”，乃至关于云梦泽东部的种种传闻。

这些消息大多零散、夸张，真假难辨，但木晓总能从中提取出一些有用的碎片。比如，流波山秘境确实即将在月余后开启，入口附近已然开始聚集各方修士，小规模的冲突与试探时有生。又比如，“落雁集”如今鱼龙混杂，不仅聚集了大量散修，更有不少来自云梦泽各地、乃至更遥远地域的宗门、世家的探子、商队，以及……一些不露行迹、但气息令人不安的神秘人物。再比如，近期在“落雁集”附近，似乎生过几次诡异的修士失踪事件，以及数起妖兽暴动伤人，人心颇有些惶惶。

木晓将这些信息默默记下，并与林月瑶提供的情报相互印证。他能感觉到，随着越来越靠近秘境，空气中的躁动与紧张感，也在悄然加剧。

陈伯不愧是林月瑶母亲留下的旧部，行事沉稳老练，与商队领头、护卫头目，乃至沿途偶尔遇到的、前往同一方向的修士队伍，都能攀谈几句，既不过分热络引人注目，又能恰到好处地获取信息，并维持着“百草斋”这个不起眼小商号的形象。阿文则充分挥了其“机灵”的特长，很快与商队里几个年轻伙计、甚至附近一支同行的、由几个散修组成的小队伍混熟了，各种小道消息源源不断地汇总过来。阿武则始终沉默寡言，如同墨尘的影子，警惕着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

一路之上，倒也并非完全太平。途经一片被称为“鬼哭林”的阴森林地时，车队遭遇了一小群被秘境气息惊扰、从更深处迁移出来的、性情暴戾的“铁爪山魈”袭击。这些妖兽不过一阶中下品，但数量不少，悍不畏死，给车队造成了一些麻烦。木晓“被迫”在陈伯的“保护”下，用几张符箓“慌慌张张”地击退了几只靠近马车的山魈，表现出了一个炼气六层修士应有的、略显生涩但尚可一战的实力，既没有藏拙到引人怀疑，也没有过分抢眼。

另一次，在靠近一处荒废古驿站夜宿时，一伙人数不多、但装备精良、明显是流寇的匪修试图趁夜洗劫。结果被商队护卫与同行的几支修士队伍联手击退，丢下几具尸体仓皇逃窜。这次冲突规模不大，但让木晓见识到了云梦泽边缘地带的混乱与血腥。也让他确认，这支商队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护卫中隐藏着至少两名炼气后期的好手，显然是某个势力（很可能就是林家或与林家有密切关系的商会）派出的、负有特殊任务的队伍。

如此昼行夜宿，风雨兼程，足足行进了大半个月，地势才逐渐变得平缓开阔，空气中的水汽也越充沛，远方天际，隐约可见一片连绵的、仿佛与天相接的、灰蒙蒙的巨大阴影——那便是云梦大泽深处，流波山所在的区域了。

“少爷，前面不远，就是落雁集了。”这一日午后，车辕上的陈伯隔着车帘，低声说道。

木晓掀开车帘望去。只见前方，在一片相对平坦、水网纵横的开阔地带上，赫然出现了一片规模庞大、但建筑杂乱、毫无规划的聚居地。房屋大多是简易的木石结构，甚至有不少兽皮、茅草搭建的窝棚，密密麻麻，沿着几条勉强算是主干道的泥泞道路向两侧蔓延，一眼望不到边。袅袅炊烟、嘈杂人声、混杂着各种古怪气味的空气，远远传来。更远处，隐约可见一道高耸的、由粗大原木和岩石垒砌而成的简陋城墙轮廓，但显然无法完全圈住这片庞大的、自形成的聚居地。

这里，便是“落雁集”，流波山秘境开启前，云梦泽东部最大的、也是唯一的、没有明确归属的修士聚集地与交易中心。如同候鸟迁徙时的临时栖息地，因秘境而兴，也将在秘境开启、众人进入后，迅衰落，周而复始。

商队缓缓驶入这片混乱的区域。道路越泥泞难行，两侧挤满了各式各样的摊位、简陋的店铺，以及无所事事、目光闪烁的散修。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争吵声、甚至打斗声，不绝于耳。空气中混杂着汗臭、血腥、劣质丹药与符箓的刺鼻气味、烤肉的焦香、以及沼泽地特有的湿腐气息，令人作呕。形形色色的修士穿梭其中，有的气息彪悍，眼神凌厉；有的行色匆匆，面带焦虑；有的则成群，低声密语，不怀好意地打量着新来的车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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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够乱的。”木晓皱了皱眉，低声自语。这里的环境，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但也更加……适合隐藏与暗中活动。

“少爷，此地鱼龙混杂，需格外小心。”陈伯低声叮嘱，“我们先去找个落脚的地方。老奴前次随商队来过，知道几处相对清净、也安全些的客栈。”

马车在拥挤泥泞的街道上艰难前行，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在靠近那片简陋城墙边缘、一处相对僻静的岔道里，找到了一家看起来还算规整的客栈——“归云居”。客栈是常见的三层木楼，门面不大，但收拾得还算干净，门口挂着的幌子也半新不旧。

陈伯出面，很快与掌柜谈妥，租下了后院一个相对独立、带有三间厢房和一个独立小院的小跨院，价格不菲，但在如今的“落雁集”，能有个清净安全的落脚地，已属不易。

安顿下来后，木晓以“一路劳顿，身体不适”为由，在厢房中休息。陈伯则带着阿文，出去打探消息，并采买一些必要的补给。阿武留下，守在院中。

木晓并未真的休息，他先是以神识仔细探查了整个小院，确认没有监视阵法或窥探痕迹，这才略微放松。他推开窗户，望着院外那片灰蒙蒙的天空，以及远处隐约可见的、更加高大的、流波山方向的阴影，深吸了一口带着浓重水汽与混乱气息的空气。

落雁集，终于到了。

接下来，他要尽快熟悉这里的环境，建立获取信息的渠道，并开始着手调查“影使”、林峰，以及“净魂琉璃炎”的线索。

夜幕降临，陈伯与阿文才返回。两人带回了不少消息。

“少爷，打听到了。”陈伯低声道，“秘境入口，在流波山主峰东南约三百里的一片水域，具体位置尚不稳定，但大体范围已确定。如今那里已被几股较大的势力联手划为临时禁地，有专人看守，寻常散修难以靠近。想要获得进入资格，要么是那些势力认可、或持有信物之人，要么……就得在秘境开启前，参加他们组织的‘资格擂’。”

“资格擂？”木晓眉头一挑。

“是。就在落雁集中央的‘较技场’举行，据说三日后开始，持续半月。炼气期修士皆可报名，以比斗形式，争夺有限的名额。生死不论，极为残酷。”陈伯语气凝重，“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小道消息，说某些势力、或某些神秘的‘引路人’，也在暗中放信物或名额，但真假难辨，代价也往往高昂得吓人。”

“林峰那边可有消息？”木晓问。

“有。峰少爷……哦，林峰一行，十日前便已抵达落雁集，并未返回枫林谷。他们包下了东城‘金玉楼’整整一层，行事颇为高调。这几日，他手下的人频繁与几个来自云梦泽中部、实力不弱的家族和散修团体接触，似乎在招揽人手，或进行某些交易。另外，有传闻说，林峰与黑水涧的‘黑煞门’，似乎走得很近。”陈伯禀报道。

黑煞门？木晓回忆着楼主给予的地图信息。这是云梦泽东部一个以炼尸、驱鬼、用毒闻名的中等邪派，名声不佳，但实力不容小觑。林峰与这种势力勾结，看来是真的不打算回头了。

“关于‘净魂琉璃炎’呢？”

“此物传闻极少，且真假难辨。”陈伯摇头，“老奴与阿文在几家售卖消息的茶楼、酒肆打听，大多语焉不详。有说在秘境深处的‘琉璃火窟’，有说在极寒的‘玄冰涧’，还有说此物无形无质，需特殊机缘方能得见。倒是打听到，近期有好几拨来历不明、气息阴冷的修士，也在暗中高价收购关于火属性、特别是带有净化、安神特性天材地宝的消息，不知是否与此有关。”

木晓心中一动。来历不明、气息阴冷、高价收购……会是“影蚀”的人吗？

“还有一事，”阿文接口道，脸上带着一丝兴奋与紧张，“少爷，今日在坊市，我好像……看到‘叶’记了！”

“叶记？”木晓眼神一凝。

“是！是一家很小的、夹在两家杂货铺中间的旧书铺，门脸破旧，招牌都快掉了，上面就一个歪歪扭扭的‘叶’字，跟……跟您之前给我看过的那个木牌上的字，有点像！”阿文压低声音，“我装作要买地图，进去看了一眼。铺子里只有一个昏昏欲睡的老头，修为看不透，但铺子里的书，大多都是些没用的杂书、游记，还有些残缺的、不知真假的古地图。我买了一份流波山周边地图，老头找钱时，手指似乎无意识地，在柜台上那个积满灰尘的、刻着云纹的砚台上，敲了三下。”

“哦？”木晓心中微动。无意识的动作？还是……某种暗示？林月瑶说过，流波山附近可能有持有类似信物的“故人”。这间“叶”记旧书铺，会是一个联络点吗？

“位置在哪里？”木晓问。

“在城南，最乱的那片‘鬼市’边缘，靠近‘臭水巷’。”阿文答道。

鬼市，是落雁集最混乱、最黑暗的区域，各种见不得光的交易、情报买卖、乃至杀人越货，大多在那里进行。将联络点设在那里，倒也符合“隐庐”或叶知秋旧部一贯的隐蔽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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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此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木晓叮嘱道。他需要亲自去确认一下。

接下来的两日，木晓以“熟悉环境”、“购买些合用的符箓丹药”为由，在陈伯和阿武的陪同下（阿文留下看家），在落雁集各处转了转。他看似漫无目的，实则将主要街道、重要势力据点（如“金玉楼”、“较技场”等）、以及通往“鬼市”的路径，都暗暗记在心中。落雁集的混乱与复杂，远想象，这里几乎没有规则，实力是唯一的通行证。短短两日，他便目睹了数起当街斗法、抢劫，甚至一次小规模的势力火并，死伤十余人，也无人过问，只有人趁机摸走死者身上的储物袋。

他也远远看到了“金玉楼”，那是落雁集少数几座称得上“气派”的建筑之一，门口有身着统一服饰、气息不弱的修士守卫。他感应到楼内有数道强大的气息，至少是炼气八九层，甚至可能有筑基修士坐镇。林峰选择这里，既是彰显实力，也是一种自我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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