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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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护卫（第1页）

虚空中的对话余音似乎还在回荡，狱公子与都灵君之间那无需多言的默契刚刚达成。

然而，就在狱公子抬步欲行，脚下那熔金碎星的光晕道路即将延伸向寒渊殿方向的刹那——

他身上的气息，忽然生了极其突兀的、堪称诡异的转变。

那身玄色织锦长袍上流转的暗金云纹与银白星轨，骤然黯淡，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纱轻轻覆盖，光华内敛，只留下深沉如夜的底色。外罩的广袖长衫边缘那抹赤金也悄然隐没，连同袖口衣摆的生灭绣纹一起，变得朴素无华。

他颀长挺拔的身形，竟在光影变幻间，肉眼可见地“缩小”了一圈，肩背不再那么宽厚迫人，腰身更显纤细挺拔，整体轮廓透出一种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充满朝气的清瘦感。

最惊人的变化，在于他的面容与眼眸。

那深邃凌厉、充满古神威严的轮廓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柔和地抚过，线条变得柔和了许多。眉峰依旧秀挺，却少了剑拔弩张的锐气，多了几分少年人特有的飞扬神采。鼻梁依旧高，唇形却显得更加饱满，天然上翘的唇角，此刻挂着的是一抹纯粹明快、甚至带着点顽皮的笑意，与先前那似笑非笑的疏离感判若两人。

而那双曾震慑心神的异色瞳——左眼暗金熔岩，右眼银白星河——此刻，两种截然不同的色彩如同潮水般褪去、交融，最终沉淀为一种纯粹至极、宛如上好墨玉般的纯黑。

这黑色，并非空洞无光，而是黑得澄澈，黑得透亮，仿佛吸收了所有光线，又在最深处蕴藏着星辰般的点点碎芒。当他眨动眼睛时，那纯黑的眸子里便漾开灵动鲜活的光彩，好奇，狡黠，不谙世事般的清澈，却又在最深处，隐约残留着一丝历经万古也磨灭不掉的、洞察世情的微妙深邃——只是这深邃被很好地掩藏在了活泼的表象之下。

就连他束的暗金色骨簪，也不知何时换成了一根简简单单的、尾部坠着一颗小小墨玉珠子的乌木簪，半束起的墨随着他偏头的动作轻轻晃动，更添了几分少年意气。

此刻站在都灵君面前的，哪里还是那位威仪深重、准备去清算旧账的新生古神？

分明就是一个姿容绝世、眉眼灵动、浑身洋溢着蓬勃生气与好奇心的活泼少年郎！

他甚至还微微踮了踮脚，仿佛在适应这副“新”身体，纯黑色的眼眸滴溜溜一转，先是看了看自己身上变得“朴素”的玄色衣衫，又抬头望向对面似乎并未露出多少惊讶的都灵君，咧开嘴，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笑容灿烂得仿佛能驱散这虚空残留的寒意：

“哎呀，这副样子，是不是更……‘平易近人’一点？”少年的声音也变了，清亮悦耳，如同山涧叮咚的泉水，带着一股子毫不做作的欢快劲儿，“去见‘老朋友’和‘大侄子’，太凶了可不好，吓着小孩子多不好玩，对吧兄长？”

他称呼都灵君为“兄长”，语气亲昵自然，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万载囚禁与生死道争，只是一对寻常的、关系不错的兄弟。

都灵君静静地看着他这堪称翻天覆地的变化，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极淡的涟漪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抓不住。他并未询问缘由，也未点破这变化背后可能蕴含的深意，只是微微颔，语气平淡依旧：“随你。”

“那就这么定了！”少年——或许此刻该称他为小狱，或者是他为自己这个状态随意起的什么名字——抚掌一笑，纯黑的眼眸弯成了月牙，那里面盛满了跃跃欲试的兴奋，仿佛不是要去处理一场可能引三界动荡的复杂对峙，而是要去赴一场期待已久的、有趣的游戏。

他再次抬步，脚下那熔金碎星的光晕道路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缕轻盈如烟的黑色雾气，托着他的身形，以一种看似不快、实则瞬息千里的度，朝着魔域寒渊殿的方向飘然而去。

玄色的衣袂在流动的雾气中翻飞，少年身姿灵动飘逸，墨与簪尾的墨玉珠子随风轻扬。他甚至还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沿途掠过的那虚无死寂的景色，纯黑的眼眸里满是新鲜感，偶尔还伸出手指，似乎想去碰触那些无形的虚空褶皱，全然一副初出茅庐、对万物充满好奇的少年模样。

唯有在他转身背对都灵君，目光投向寒渊殿那越来越清晰的轮廓时，那纯黑眼眸的最深处，那灵动活泼的笑意之下，一丝极淡、极冷的、属于“狱公子”本尊的理智与计算，如同冰面下的暗流，悄然掠过。

活泼可爱是面具，纯黑眼眸是伪装。

这看似毫无心机的少年皮囊之下，跳动着的，依旧是那颗经历了毁灭与新生、囚禁与解脱、糅合了旧恨与新知的、属于古老神只的复杂心脏。

他以这副姿态重临魔域，去见那野心勃勃的“盟友”和那两位被他暗中“关照”过的“侄子”，究竟是真的觉得这样“更好玩”，还是别有更深远的谋划与试探？

恐怕，只有那纯黑眼眸的主人自己，以及那位永远波澜不惊的天帝兄长，才心知肚明。

虚空缓缓恢复平静，都灵君素白的身影悄然隐去。

一场以“活泼少年”姿态开启的、指向未卜的拜访，就此拉开序幕。而那寒渊殿中的魔尊、侧殿中昏迷的离音、以及天界那对心思各异的兄弟，尚且不知，即将叩响他们命运之门的，会是这样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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