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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像一种预兆。她害怕。
城门缓缓打开,领头的那人急急地驰马进来。这像是压倒她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苏倾终于昏了过去。
也不知道噩梦延续了有多久。恍惚中那城墙上的人成了自己,总是重复那坠跌的过程跟落在地下那一刻的骨肉分离,鲜血四溅,死亡一遍遍重演,每一次都让绝望更深一寸。苏倾差一点就以为自己再也出不来了。
温容守在她榻前大半日也不见她醒,反而脸色越来越差,自己焦虑更甚,差一点要司徒瑾修书叫夷尘过来诊治,却收到提议:“你不如……先试着叫醒她?”
果然她出的任何一点事都足以让他乱了阵脚。温容这才试着小心翼翼地去叫她,犹豫片刻,握住了她的手,摇晃着,沉下声来:“阿倾,你醒醒,阿倾……”
过了一会儿,苏倾的意识果然渐渐清醒起来,有气无力地缓缓睁开眼。
温容见她转醒,一直皱着的眉这才松开,握紧她的手:“阿倾,你怎么样?”
一旁被吓坏的司徒瑾也是长长舒了口气,心想怎么这丫头平时胆子不小,竟会被这个场景吓成这个样子?幸好她没事,否则他该怎么向温容交待?
苏倾睁眼就看见温容,听见他问话,再转眼打量了一下环境,发现自己回到了客栈。脑子一时间转不过来弯,只眼光讷讷地在温容与司徒瑾之间转了几圈,觉得口干舌燥,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回答他。
见此情状,司徒瑾咳了咳,道:“你终于醒了……”他觉得自己还是不妨碍他们独处为妙,便又开口,“天色已晚,既然你没事,我就先回房了。”
说罢,便向温容告别,走出了门去。
这边温容见苏倾目光有些呆滞,松开的眉头重又敛起:“阿倾,你还好么?”他甫进城门就瞧见她在人群中尖叫,又昏倒在司徒瑾怀中,着实是吓了一跳,差点直接跃下马去瞧她。在人群簇拥中行进烦躁得不行,还未来得及走到将要驻扎的地方就将兵马都交给唐芙,自己急急忙忙地过来看她情况——万幸她只是受了惊吓。
这句话不问还好,一问就让苏倾心中五味杂陈,深叹一声,转过头去揉了揉额头。
温容一怔,随即想起她不愿他近身,讪讪地松开了她的手。
苏倾回过头来看他,低低说了一句:“不要走。”
他于是温声道:“我不走,”他理了理她被汗湿的碎发,问,“吓坏了?”
苏倾木木地点头,可怕的鲜血淋漓又回到脑海,让她整个身子一僵:“他……他就死在我面前……我当时动都动不了……”
“不要想了,”温容打断她,“已经过去的事,安心睡一觉,什么都忘掉,嗯?”
苏倾觉得那个让她害怕的东西似乎不仅仅是血腥的场面而已,还有很多深邃的东西她说不出来。这时候他陪在身边还好些,却又似乎在加剧什么……她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词——饮鸩止渴。可是她不敢将这种感觉告诉他,只能闷闷地点了点头,低声道:“你陪我睡。”
“好。”温容一口应下来,小心翼翼扶她起来去沐浴更衣,将晦气去去干净,然后再如同从前一般熄了灯与她相拥而眠。这份安心的感觉很难形容,让他贪恋得不得了。
苏倾这时候在他怀里,心情却十分复杂。她真的是吓坏了,好似脑子里一根弦断掉,让她有了一种颠倒的感觉,他抱着她,可是她还是害怕,这恐惧简直无孔不入,或者说她的整个未来都是一个黑暗的无底洞,她第一次想到退却——
“温容,你会杀了我么?”不知道这句话从何而来,只是突然就到了嘴边。
温容愕住了,良久才艰涩地问了句:“你说什么?”
苏倾没有重复。
他喘不上气来,低下头想看看她的神情,却因为黑暗而捕捉不到她目光。只觉得心中又被一块东西被堵上……这是什么问题?!
“苏倾,你觉得我会杀你?”这个问题太让他心寒了。即便现在出了唐芙这件事,他从前对她那般心意也就一文不值了么?她到底怎么了?
闻言,苏倾抬头吻了吻他的下巴,轻轻道:“我只是说说。”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让他似乎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说不出的难受。温容抿住了嘴唇,压抑半晌,还是忍不住说:“阿倾,你若是怨我,尽可向我发泄出来……不要再这样折磨我了。”她这两次的反常让他不知所措,莫名的距离感更是让他不安无比。
苏倾听了他这句话,心里也是一阵酸楚,声音有些沙哑道:“你也觉得折磨么?什么时候我们明明靠得这样近,却都不快乐了。”
“阿倾……”他的声音低沉,按捺着悲伤似的。
“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有截然不同的生活与理想,要坚守的原则也多是对立的,这样两个人要怎么共度余生?从前我们只是相爱,却来不及思考,可能我们真的不合适,”苏倾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过分糊涂还是突然清醒,她真的受了刺激,整个人都消极起来。她皱起眉头,声音更低,“我们、我们……要不然……就……分开吧。”
“分开”这词一出口,又是心如刀割,泪水瞬时涌进了眼眶。
这下恐惧成功地从她身上散播到温容那里了。
温容听了她这一番话,觉得喉咙哽哽的,无法喘息的感觉愈发明显。他不怕她对他发火,哪怕打他骂他,再难听的话他也能接受,可是这时候她冰冷的分析着实让他慌张起来——最可怕的是她说的每一字都是出于理性,出于事实,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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