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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枝两掌撑在地上,哆嗦着往後退,只是他身後便是棚门因而退无可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朝他逼近。
月光透过棚门缝隙流泻至怜枝的脸上,将他的面庞照亮,在看清怜枝面容的那一刻,男人的呼吸陡然粗重,眼中的淫邪之意满的几乎要溢出来了。
他的喉咙深处发出咕噜噜的低沉之声,又张开嘴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夏话,怜枝听不懂,怕的要命,「你……你说什麽……」
「你别过来,别过来!」
那个夏人狞笑着朝他伸出手,怜枝死死拉紧衣袍抬脚去踹他,只是那夏人生的牛高马大,这一脚虽将他踹的龇牙咧嘴,却也不能将其全然逼退,反倒是激怒了他——
他直起身,一脚踹在蜷缩着的怜枝身上,怜枝痛得蜷缩起身子,头脑发晕时又被拽着後领扯了回来,怜枝面色惨白地看向他,「不要……不要……」
「呵呵……」面容隐匿在暗处的丑陋男人咧开嘴角,抬手撕扯怜枝裹在身上的羊皮外袍,沈怜枝蓬头散发地剧烈挣扎起来,「别碰我,放开我,放开我!!」
他一头槌撞在男子小腹上,将其撞出半丈後找准时机冲向棚门,二人的争斗惊扰了羊圈中的羊群,羊惊慌失措地在羊圈中窜逃着,挡住了怜枝的去路——
「啊!」怜枝一时不慎被一头公羊一绊,头朝下摔了个眼冒金星,他顾不得痛,猛然晃了晃脑袋,正要爬起时又被人踩住脊背,狠狠往下一压!
「呃!」怜枝已最快的速度转过身,冻伤的手被地上的枯草刮得生疼,在此处,他甚至找不到任何物什防身,要逃离更是天方夜谭,「你别过来,我求你……」
那夏人也不过是个管羊圈的奴仆,相当於是个狱卒,地位低下,自然不懂汉话。
他根本听不懂怜枝的哀求,此时怜枝的恐惧与眼泪反倒激发出此人的兽性,男人猛得往前一扑,用力将怜枝御寒的外衣扯走了。
顷刻间怜枝便被寒风包裹,外头的风雪这样大,不过这样一瞬他便冻得不能动弹,那夏人与他愈来愈近,那一刻,怜枝心中真的迸发出恨意——这麽多日的恨都没有此时此刻这样浓烈,都没有这样鲜明。
沈怜枝转头望向棚门,眼中流露出绝望,他闭上眼睛,决意在那男人扑上来时去死,沈怜枝心中悲痛难言,暗恨难眠——
他即将带着这样不甘与怨怼,死在异国他乡。
怜枝心一横,直直朝棚门上撞去,可就在他额角即将触及那冰冷粗糙时,忽然横出一只手挡住了他的去路,他被揽进一个明明温暖,却让他心底发寒的怀抱里——
是斯钦巴日,他将怜枝圈进怀里,将怜枝的脸埋进他的胸膛,他扣在沈怜枝後脑的手不住颤抖。
而沈怜枝什麽都看不见,只能听到斯钦巴日促而不稳的心跳声,还有刀锋划过人骨肉的豁然闷响,「喀」的一声,人血喷溅而出。
怜枝鼻端萦绕着浓郁的血腥味,这股血腥气使得羊群不安地叫起来,在这样混乱的时刻,斯钦巴日将他松开了,怜枝这才得以看清眼前的一切——
头颅骨碌碌的滚在地上,人的身躯像被砍掉的树一样倒下来,大股大股的血狂乱地涌出来,地上绯红一片。
斯钦巴日红着眼睛,哪怕人已死透了,他还要红着眼睛高举起刀,刀尖一下接着一下地深捅进早已死透了的人的身躯内,「扑哧扑哧」的响声让人脊骨生寒。
那死人的血都快流干了,可斯钦巴日还不停手,他失心疯一样,毫无章法地挥弦月刀将那尸身劈得稀烂,劈的碎骨碎肉横飞。
而怜枝只是出神地望着这地狱一般的血腥情境,面色灰败双眼无神,整个人瘫在地上,好像这一切……这一切都与他没有半分的干系。
羊群被惊扰的高声叫唤起来,这喧嚷声将已入梦的夏人们惊醒了,他们举着篝火循声赶来,而後便看到了这样一幕——
若非是亲眼所见,恐怕一辈子都难以想像的一幕。
斯钦巴日,这个极度高傲,视落泪为耻辱的少年单于,他跪坐在浑身打着哆嗦的怜枝面前,颤抖着两只手为他披上羊皮袄,他的眼泪终於无可遏制地淌出眼眶,一滴接着一滴地砸在地上。
他僵着手将怜枝蓬乱的发拨开,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擦去怜枝面上的脏污与泪痕,斯钦巴日哭泣着俯身亲吻他的眼皮,他的脸颊。
斯钦巴日哽咽着叫他:「怜枝……怜枝……」
「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
沈怜枝垂着的眼皮因他的话而颤了颤,他抬起眼,纤浓的睫羽如墨蝶——他终於愿意看斯钦巴日一眼,他终於愿意理一理他。
可等斯钦巴日听完了他说的话後,他宁愿沈怜枝像先前一样对他熟视无睹。
怜枝用气音说:「斯钦巴日,你为什麽要这麽生气,这麽难过?」
「他想对我做的事……你不是也对我做过吗?」
「你与他,又有什麽不同。」
斯钦巴日眼角还挂着泪珠,沈怜枝这短短几句话,惊雷一样将他劈愣丶劈死在原地,这话像一双大手,将蒙蔽斯钦巴日双眼的那层厚布给扯开了——
妒火,愤怒,怨怼,不甘心,这些种种都如同雾一般散去,斯钦巴日终於看清了沈怜枝……看清了怜枝满身的狼狈,红通通的手以及那双死寂默然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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