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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顾广珍和罗红踅摸着刘中芹的身影,装作寻找桃树上多余的新枝,靠了过去。
自打那晚分账闹掰后,她们没再说过话,在桃园里碰面了,你低着头或我扭过脸去。这当儿,刘中芹见妯娌俩靠过来,便觉有事。
“大妹呀,我想问你件事。”顾广珍先开口。
“啥事?”刘中芹拿剪刀剪着多余的新枝,并没看她俩。
“我和罗红估算了,老头子留下的钱不止6万。”
刘中芹心下一惊,这妯娌俩唱的是哪一出?这不分明是闹事来了吗?我一分也没敢瞒,她俩咋会这样想?是不是想到我诈了她俩,她俩现在想反过来诈我一下?那晚没怀疑,现在忽然来这么一下,是睡醒了?
“哦,是吗,你俩咋估算的呢,你俩的帐那么精,咋才估算出来?”
顾广珍把想好的话说了出来,说存折上应该有1o万左右。这些话,她是经过周密思考的,她自己认为那些话说得有鼻子有眼,一定能说赢大妹。
刘中芹听完,冷笑一声道:“我先问你俩一句:这些年以来,你俩一共给了俺大多少钱?咱派派总账。”
顾广珍说:“我是侍候的,凭啥还给钱?”
罗红说:“最后3年,我每年给1万!”
刘中芹噗嗤笑出了声:“大嫂是咋侍候的,我不是瞎子;二嫂给的钱是补贴大嫂的生活费,那个能算?你俩这是钻到钱眼子里去了!咋能有这样的想法!”
“老头子把钱给你,又不说一声,俺们哪儿知道有多少?你拿着存折不分账,是嫌俺们好欺负吗?俺们凭啥相信你?”顾广珍提高了音量。
旁边一个工人见势不对,靠了过来,企图劝架。
刘中芹见大嫂气势陡涨,已明白了几分。她岂能示弱?遂也提高了嗓门:“俺大给你们钱,给了几次呢?难道就是一次吗?我怀疑不止一次!”
顾广珍和罗红那晚被刘中芹诈出来秘密,早已怀恨在心,这下子像爆竹被点燃,砰的一下炸开了,顾广珍紧走两步,逼近刘中芹,用手指着刘中芹的脸骂道:“你血口喷人!你有啥证据?!”罗红也凑上去,跟着骂:“我看你就是酒盅子里洗澡——小人!”
刘中芹的脸已气得通红,她用手指着大嫂二嫂:“以前咱们没红过脸,你俩今儿个是专门来闹事的,就别怪我说话难听!你们两个,不给老的钱,反过来花老的钱。我是出嫁女儿,照顾老人比你们多,花钱比你们多,凭啥还要你们骂?!你们俩就是头上长疮脚出浓——坏透了,知道不?”
旁边那工人把刘中芹的话全部听在耳里,他赶紧打电话给刘中义。
顾广珍和罗红见刘中芹当着工人的面揭了她俩的短,像被捅的马蜂窝里的蜂子,煽动翅膀就往刘中芹身上扑。工人急急去拉,但哪能拉住两个人?他见顾广珍势凶,先拉住了顾广珍。
罗红奔至刘中芹面前,手指头点上了着刘中芹的脸:“你骂谁呢?谁坏透了?你是嫁出去的人,凭啥拿俺老刘家的存折?”
刘中芹在罗红面前是姐,见自己的弟媳妇的手指已经点到了脸上,这和扇耳刮子已没啥两样了,哪里还能忍得住?她平时是干惯了农活的,手脚麻利,见罗红已经动手,也顾不上想了,一只手拨了罗红的手,另一只手迅捷地给了罗红一记耳光。只听“啪”的一声像踩破了一只鱼泡,罗红的半边脸登时红得像猴屁股。
罗红在一瞬间失去了理智,她用全身的力气往刘中芹身上压去,企图报复这吃亏的一巴掌。但忽然一阵胸闷,夹着微微的疼痛,呼吸也困难起来,她捂着胸口,感到力不能支,终于坐在了地上。几口粗气喘罢,呕吐起来。
刘中芹、顾广珍和工人的动作立时停了下来。懵了两秒钟,刘中芹和顾广珍都想起了罗红有轻微心脏病。
刘中芹又惊又吓。要是弟媳有个三场两短,自己咋向二弟交代?她呆了一下,立即蹲下身,喊道:“弟媳妇!弟媳妇!用不用去医院?”她问罢之后想起来,罗红的心脏病犯过几次,但都不严重,没进过医院,休息休息就好。但罗红的表情看起来很痛苦,眉头拧成一坨,闭嘴张口,说不了话,她的心顿时紧张起来。
顾广珍也蹲下身,喊着罗红的名字,声音里透着焦灼。
这时,四周的工人陆续赶过来,七嘴八舌地说得送医院。打电话的那个工人说,老板应该快到了。
工人电话打通的时候,刘中义和李涛正在程大光店里预定肥料。他接到电话大惊,和李涛急驱车奔回。2里的路程,很快到了。
工人把罗红抬到了刘中义的车上,急急送往医院。刘中芹和大嫂坐在后排,车里是尴尬的沉默。
路程很短,车很快,救护室外,三个人虽然知道问题不大,但依然把心悬着。罗红也5o多岁了,心脏病虽是轻微的,但也不排除意外情况。
脱离危险后,医生叮嘱以后要注意情绪平静,不要生气和激动。
回去的路上,刘中义没问事情生的原因,他估得到。他边开车边像自言自语:“五六十岁了,让桃园里那么多工人看笑话,好看吗?这么近的亲戚,闹进了医院,不丑么?”
顾广珍和刘中芹沉默着,不复有争吵的心情。罗红无异于从噩梦中醒来,她的心脏病从来没带来过危险,没想到第一次进医院竟是因为挨了婆家姑娘的打。不过也只能怪自己,要不是刘中芹手快,她就先制人了。
她身体瘫软,但神志清醒。那一耳光像是刚挨过的,脆亮的响声还在耳边回荡,脸还有点儿辣。桃园的工人看见了,她算是丢人丢到家了,幸亏打她的是婆家姐,要是外人,在她这个年龄挨耳光算得奇耻大辱了。
好在刘中芹现她犯病后及时蹲身相问,否则她是一点儿面子也没有了。
开车的刘中义说完刚才的那句话后不再一言,他在想如何处理这个事件,如何处理嫂子和姐姐的关系。这是个难题,她们谁也不会服软。嫂子先挑事儿是肯定的,他能断定。工人没说谁先动手,他也没问。他估计姐姐如果先动手,一定是受到了挑衅。
他得好好问问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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