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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是四年后?
订婚那晚的问题,温然一直以为顾昀迟是没有回答的,今天才明白,其实他早就给过答案了。
——有空多担心担心你自己,不用管是几年,也别想太多。不可能和你结婚。
这样才对。温然想,顾昀迟怎么可能真的会被一道婚约困制,不受欲望裹挟、不屑为情爱昏聩、不安于现状的人,当然有更远大的目标。
“有时候你对一件事情的反应总让我很意外。”陈舒茴深感不可理喻地笑了声,“我真的很好奇,你觉得你能到哪儿去?”
“到一个……不会有人把我的药换掉的地方。”温然直视着她。
陈舒茴面色一僵,脸上的讥笑很快褪去。
“觉得顾昀迟可能救不回来,所以打算从我身上搜刮最后一点价值,鱼死网破前再多争取一些筹码,毕竟顾爷爷又不知道这个孩子没办法生下来。”温然平静道,“只是你们没想到顾昀迟竟然会因为永久标记而康复,不需要高匹配度也可以和别的omega有后代。”
他的声音里透着点疲惫:“变成废药渣的不止是我,是整个温家。”
“所以呢,你要我让你走,是打算自己去找顾昀迟,是吗。”陈舒茴半是恨怒半是鄙夷,“你该谢谢我才对,要是你真的怀孕了,在顾昀迟面前装可怜就能事半功倍了。”
“然后过两个月,假装不小心摔一跤,把这个原本就活不了的孩子摔流产。”温然点点头,“是有一些可行性,但我做不了这种事。你们已经有了我那么多把柄,没必要担心我会去找顾昀迟。麻烦你问问顾崇泽什么时候能让我走,我知道一直是他在下每道指令。”
陈舒茴只冷冷看着他,温然没再说什么,转身踩上楼梯,光脚走回房间。
这天晚上睡了近段时间以来最长最好的一觉,也做了好梦。
梦里是火一样的许愿树,温然坐在树上,想找到自己写的那条祈福带,却怎么找都找不到,只翻到一条空着没有写任何字的。
他将那根红绸带摘下来,对站在树下的顾昀迟挥了挥:“这是你的那条,你现在有想写的愿望了吗?”
顾昀迟微微抬头看着他,仍旧说:“不用,我没愿望。”
“也对,你的身体已经好了。”温然很高兴地笑起来,笑到眼睛都有点酸,他说,“那么我也没有愿望了。”
是笑着醒来的,温然擦擦眼睛,坐起身,窗外只有早已结束花期的蓝花楹,而小渔村的那几天也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出神地坐了很久,温然才下床洗漱,然后去楼下吃午饭,还特意求了芳姨陪自己一起吃。
“然然,今天怎么这么开心。”芳姨帮他夹了块肉,“这几天看你吃不下饭的样子,我都很担心。”
“我没事。”温然笑一下,“谢谢你,芳姨,你也要多注意身体。”
“跟我客气什么,快吃吧。”
吃过午饭,温然回到房间开始收拾东西——虽然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只需要把电脑装进书包,带上手机和模型就好。
他将被子叠整齐,打扫干净房间,整理画稿和书时犹豫了几秒,还是往书包里塞了一部分,剩下的放进抽屉里。
然后他在床边坐下来,安安静静看着窗外。
下午四点,温然背上书包,把手机揣进黑色外套口袋,抱着那架远洋护卫舰模型走下楼。
芳姨还在房间里休息,温然没打扰她,轻轻关上大门,径直走到花园门外,一辆白色私家车停在那里。
驾驶座上是陈舒茴,温然拉开副驾驶车门坐进去,把书包放在脚下,模型放在腿上,接着系好安全带。
谁也没有说话,车子开动。温然回头看向那栋住了大半年的别墅,奇怪的并无任何感慨和情绪,就好像只是看书时翻了一页那样没有波动。
车开出大道,天有些阴沉,傍晚也许会下雨。
进入市区,又驶出市区,一个多小时后,在车轮滚上城郊道路时,陈舒茴的手机开始响,温睿打来的,陈舒茴不接,他便连着打了四五个,最后终于放弃。
停了没几秒,温然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看,屏幕上是温睿的名字。
温然按下接通和免提,温睿吼得整个手机都在颤:“陈舒茴,你他妈真的疯了是不是!到底要害多少人你们才满意啊?!”
“哥。”温然叫他。
“你现在在哪,告诉我位置!”
“我要走了。”
“他们怎么可能放你走,你现在在哪?!”
“哥。”温然又叫了他一声,却没再说别的话,挂断电话,把手机调成静音放回口袋。
天已沉沉地暗下来,温然的食指指腹摩挲着模型箱侧边拐角,突然开口:“你是不是也后悔过,在顾崇泽和爸爸之间做出的选择。”
陈舒茴猛踩了一脚刹车,转过头看着他。
温然却只是低头注视腿上的模型:“你对爸爸是有感情的吧,不然不会生下温然,不会因为被背叛而怨恨。顾崇泽也看出来了,所以他要除掉爸爸,不是悄无声息地处理,而是告诉你温宁渊出轨了,让你自己做选择,把这件事变成你的决定和责任。”
到这个时候再追究温然是如何知道这些,已经太晚,陈舒茴收回目光,重新踩下油门,寒声道:“他不该死吗。”
“就是这样,你在每次感到后悔的时候就会一遍遍告诉自己温宁渊该死,你做得没错。即使你曾经有过一些怀疑,但一切已经发生,回不了头,你只有不停给自己洗脑,逼自己承认这样是对的,你没有选错路。”
温然将头抬起来一点,语气很平和:“爸爸爱看书,他看书时偶尔会随手在空白的地方写一句短短的日记,你大概从没注意到,他走的时候你那么恨他,当然也不会仔细整理和查看他的遗物。”
“这几天我翻遍书房和杂物间的所有书,找到了他写过的一段日记,日期是快十八年前。”温然将那段话背出来,“昨晚应酬时碰到首席夫妇和轻晚,顺路送他们回房间,从他们口中才得知舒茴又拿了奖,怪我这段时间太忙,都忘记关心。轻晚与我握手道别,她一如既往坦荡得不近人情,我却觉得高兴,因为放下了太久,再见她只仿佛是朋友。”
陈舒茴的身体一僵,随后肩膀和手臂忽然颤抖起来,十指紧紧抓着方向盘。
“我真的是温宁渊的私生子吗。”温然像在问自己,又像在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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