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姒夭回头,瞧见她眼角泪光,忽地心潮起伏,竟有兔死狐悲之感。
仓促而逃,顾不得仍在前堂的掌柜,两人坐上马车,直到绕出巷子才松口气。
甘棠惊魂未定,拍着胸脯念叨:「哎呦呦,依我说咱们以後还是少出门,老话讲无巧不成书,不知啥时就碰见,最好早点离开齐国。」
「傻丫头,你以为我不愿意。」
她伸袖口抹汗,附耳过来:「一来我想与涵共同离开,再者退一万步讲,就算兄长不走,至少带走风岚清,世道不平,咱们在外过活,需要人。」
小丫头称是,忽地车身倾斜,马声嘶鸣,只见车夫撩开帷幔一边,慌张道:「对不住二位,车轮竟拔缝,说来也奇,明明新打的车子呐,居然不抗造,要停下来修,劳烦等等。」
姒夭直说无妨,只要不遇到劫匪与齐兵就成,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如今听见马鸣便心慌。
两人待在车内,商议如何给掌柜圆谎,车夫在外踢里哐啷修轮子,不大会後面又行来辆双匹马车。
青布华盖,髹漆彩绘,鹿形金银车舆熠熠生辉,车夫大老远被晃了眼,晓得乃贵族座驾,站直身,迎对方过去。
不成想那辆车却戛然而止,驾车的仆人吁了声,扯着嗓子喊:「这位大哥,你的车坏了吧,不知上面可有人,要去哪里,若是不出城,我家主人愿代送一程。」
临近晌午,日头渐生,忙活大半日,他也饥肠辘辘,破车不知何时能修好,寻思两个女孩也该饿了,凑到帷幔里问。
姒夭怕节外生枝,摇头拒绝。
一边透过白纱往外瞧,竟觉得眼前马车十分熟悉,猛然间打个激灵,不就是停在传旅前那辆,规格不低,八成乃丰臣之车,忙将身子往後藏。
满心做好人的车夫为了难,按理讲读书之人无坏心,孔孟之乡出来的人自然知书达理,不知两位女郎为何不领情。
只好去回,对方车上又下来个人,生得英武强壮,朝他笑笑,径直走到车前,掀开帷幔,里面人惊声尖叫。
不是仇家就是认识,车夫傻了眼。
可不是老熟人嘛,段瑞安恭敬施礼,轻声道:「公主,别来无恙。」
世事弄人,姒夭勉强牵唇角,身边的小丫头已吓得发抖,当初可是自己把人家灌醉,大晚上偷钥匙,现在索命的来了,可怜兮兮垂眸低首,像只兔子。
段瑞安扫了眼,没吭声。
「别怕——」她强作镇定,「无论发生什麽,尽管推到我身上。」
赖好乃一国公主,不信对方敢下杀手,何况要杀早杀了。
锦绣华车驰骋街头,帷幔下玉容美姿,冰雪未化,映照阳光全映在脸上,惹众人频频侧目。
姒夭心里烦闷,时隔几日,又回到原处,车轮吱吱呀呀,不知驶向何方,她禁不住街面投来的火辣目光,低声埋怨,「雪光太刺眼,不如放下遮挡。」
对面人满脸笑意,温善道:「放下不好,我倒无畏,只怕连累女郎名声。」
即是怕坏名声,就不该让她上车,假模假式给谁看,姒夭秉持着破釜沉舟之心,没好气回,「上卿想太多,我还有什麽名呐,光天化日之下与一男子同车而行,早就坏了周礼。」
说得气哄哄,可惜声音如水转,一身素服显娇颜,反有种撒娇之感。
他瞧着她满脸怨气,脸颊比初见时清瘦许多,一缕清愁绕眉尖,倒不太像桃花了。
丰臣移开目光,并不准备回应她的一腔不满,招手让段瑞安停车,嘱咐几句话,对方点头离开,很快又回来。
手上捧着热气腾腾的糕点,送到面前,「公主,这是刚出锅的花糕,虽不值钱,但好吃呐,我们上卿也喜欢。」
又瞟了眼甘棠,「你——也尝尝。」
怕是真怕,饿也真饿,做鬼也得吃饱,姒夭索性捡几块递给小丫头,还不忘揶揄,「段侍卫真会说笑,你们上卿怎能喜欢如此普通食物,日日锦衣玉袍在身,珍馐美味裹腹,我们哪能比。」
讲得「凡间仙」丰臣和个酒肉之徒似地,段瑞安抿唇乐,拱手退出,晓得此时此刻,可不是他能插嘴的份。
丰臣倒也不气,继续温温尔雅道:「梅花糕因时令而生,每年需大雪纷飞之日采下,用石墨碾磨,做成糕点才清甜入口,手艺简单却用心,并非一般食物可比。」
原来如此,姒夭深以为然,「不愧是上卿,吃个饭如此讲究,想必在这上面花费不少功夫,我这一路奔波,瞧大多数人家有口饭就不错了。」
活生生在讥讽,坐在外边的段瑞安哟哟两声,好大的胆子!
花糕再好,咽下去全是气,对面总是阴魂不散,难道就不能放过她,自己早过青春年华,天下水灵灵的女子多的是,想凭藉美貌上位之人又不是没有。
除非仍惦记琉璃璧。
想到这里,心中似千斤重,琉璃璧虽在手上,可她已准备还给公子乐,对方由於自己上辈子不得善终,难道还不能保有家族最後的尊严。
自始至终,公子乐可从没对不起她。
一阵炮声噼里啪啦,小童们似野兽散开,五颜六色的袄衣如滚落的琉璃珠,让她腾冉惊醒,竟回到居住巷子,转头看丰臣,对方已在车边。
难道不准备送自己入宫。
她懵懂下来,瞧丰臣竹子般身姿秀挺,翩然立於白雪之间。<="<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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