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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红尘战场(三合一)过年宴客……
连日的大雪覆盖了西北的风沙,虽然冷,呼吸起来却格外清冽。今日的银州府城,最热闹的便要数承王府了。
许多将官在西北都是有家眷的,吃完了王府的年宴,还要赶回去陪伴家中老幼。男人们难得聚在一起,饮酒是必不可少的。是以,一入申时,弈宁便下令开了席。
盯着一衆下人来来回回摆好了菜肴酒盏,陪着萧川与来客同饮了第一盏酒,弈宁在他耳边轻轻叮嘱了句“殿下可别饮醉了”,便起身道了辞,扶着春江回了啓微堂。
啓微堂里,几位将军夫人正在豆蔻等人的招待下,喝着茶闲聊,虽不如前院热闹,却也无弈宁想的那般悲戚寂静。
或许西北的风沙不仅能磨砺男人的意志,亦能让女人变得坚强,她们远比上京城中娇弱的花朵更让人赏心悦目。
弈宁入内後,各位夫人依次向她行了礼。说起来,除了顾清秋,弈宁与其他人并不算熟稔,反倒是对他们的夫君更了解些。
就比如说,眼前正跟弈宁搭话的葛夫人。
在大啓,女子出嫁後,都是要冠夫姓的,外人与其说话时,言必称“某夫人”。可在西北却全然不同,这并非是因为西北女子地位更高,而是因为西北军中许多将领都来自褚氏。试想一下,若是一屋子的“褚夫人”坐在一起,旁人唤一声,该由谁来答应呢?
这葛夫人的夫君也姓褚,弈宁见过,是个极为儒雅的人,虽是武将,却十分喜好诗词文墨。偏月老牵红线时,不知是不是饮了酒,这葛氏是个大字不识的。
于是,夫妻成亲两年有馀,别说孩子了,连行房的次数掰着指头都能数得过来。那时,弈宁方来西北不久,她听说萧川与弈宁感情颇为要好,便厚着脸皮来王府向弈宁讨教。
弈宁还是头一回遇到有人来向自己请教房中事,颇有些无措。但到底还是给她出了主意,诗词歌赋并非朝夕可得,但不过闺房怡情而已,却是可以投机取巧的。
“夫人不若养些品性高洁之花,梅兰竹菊都使得,品种不用太多,养得精致些就行。再找个识文断墨的丫鬟,让她抄录些与这些花草相关的诗词,夫人跟着背下来。下回将军回府,你便邀他赏花,聊聊你背的这些诗文。将军谈论诗词时,即便夫人不喜欢,也要表现的万分崇拜才是。贴身衣物上不妨也绣上些雅致的花卉,引他赋诗怡情。”
毕竟是戍边将士,一年到头,能住在家里的日子是有限的,如此,应也能糊弄几回,待得培养出了感情,自然水到渠成。
当然,想法虽是好的,至于效果如何,弈宁心里却是没底。
好在没过多久,这葛夫人便笑意盈盈地带着礼物前来道谢。这事儿後来传到萧川耳中,倒是叫他好一通笑话。
当时,他看着弈宁,颇有些意有所指地道:“王妃既是有如此多讨好夫君的法子,怎也不见对我用用?”
还有旁边这位正在跟顾清秋窃窃私语的左夫人,她的夫君是褚英手底下一员猛将,父亲与公公当年在一场战事中结为生死之交,遂为家中儿女定下亲事。奈何两位老父亲定亲时均忘了问及家中儿女年龄,她比自己的夫君足足大了五岁。
“这个,你恐怕就要向王妃讨教了。你也知道我,最不耐烦那些脂啊粉的。”顾清秋摆手笑着,又拈起一个腌梅子含进嘴里。
弈宁坐在顾清秋旁边,擡眼过去,正好撞上左夫人那一脸苦涩又有些尴尬的表情。
她微微笑了笑,探过头去,轻声道:“我这里有几张调理肤色的面脂方子,比外头买的强些,等晚些时候我叫人抄录一份,给夫人带回去,汤汤水水的药膳方子也给夫人抄一些,正所谓‘外敷不如内调’,夫人不妨都试试。”
她不敢说那些方子都是萧川找人替他研制的,那个醋坛子,万一知道了不定要怎麽生气。反正也不全给,略捡几张,萧川应当不会知晓。
左夫人有些赧然,这样的事说给弈宁知道,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弈宁摇摇头,又压低了声音,道:“咱们女人本就难,花期就那麽几年,再不好生保养,岂不是更短?再说了,女人爱美谁说一定就是为了男人?咱们自己看着不也是欢喜麽。”
左夫人得了这话,心里别提多熨帖,顿时笑容满面,一扫方才的愁眉苦脸,眨眼间就似年轻了几岁。
顾清秋瞅着这变戏法般的速度,不由得给弈宁投来了一个五体投地的眼神。
弈宁无奈轻笑,上京的高门贵女,一出生便在那些贵眷堆儿里打滚,谁说男人才有战场?女人也有。多少不能堂而皇之拿到台面上去说的事,都是靠内宅妇人走动牵的线。弈宁虽不敢称长袖善舞,但应付西北的这些将军夫人,还是游刃有馀。
一顿宴席自然是吃的宾主尽欢,就在啓微堂这边笑意融融之时,不远处的芳菲阁里,楚月气得砸了桌子。
“热热热,又是热!不过是宴请些下属,也值得这麽大的排场?公竈上的人手都抽去了还不够?还要抽我芳菲阁的人!”
楚月气得胸口起伏,今日一天,午膳是外院送进来的,还没到地方就冷了,只得让小丫鬟重新热过了再吃。现下晚膳了,还是外院送过来的,今日可是除夕呢?那些只知道舞刀弄枪的粗汉子都能吃香喝辣,偏她要窝在这小院子里,吃热过的冷食?
许嬷嬷看着被楚月掀了一地的狼藉,心里不仅微叹。不怪她这些年都不得萧川青眼,着实有些不自量力了。莫说她还算不得真正的侍妾,便是萧川真要了她,她也不去打听打听,侍妾能有自己的小厨房的,又有几人?
更何况,萧川一向爱护帐下将士,今日不过是因为实在忙不过来,乔嬷嬷才中途遣了人来芳菲阁小厨房借人。她可是听说,王妃那啓微堂竈上的人昨日便抽调过去了。
“娘子莫气,也不只是咱们这边,王妃那边的人也是抽过去了的。”再无奈,还是不得不出言相劝,到底这楚月才是她的主子。
哪知,楚月闻言,却是冷笑一声:“哼!嬷嬷莫不是如今见我没有指望了,也想见风使舵?打量我不知道麽,啓微堂的人午後便回去了,谢奕宁这会儿正宴客呢!”
许嬷嬷无语。
原先还指望着楚月成事,自己能跟着水涨船高。事到如今,她也算看透了,这楚月根本就不是那块料。既如此,自己也不能为了帮她就把王妃得罪死了。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还是留个心眼吧,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待弈宁送走了最後一位夫人时,华灯初上,满院子的红灯笼映着院中皑皑白雪,无声的喧嚣包裹着寒冷,渲染出一种美到极致的妖娆。
萧川也在这个时候回到了啓微堂,他刚一脚踏进院门,就驻在了原地。
杏树下那个清丽的人儿,正仰头看着树梢上一盏盏小灯笼,仰起的眉眼带笑,听到脚步声,她侧头望过来,脸上的笑在看到他的那一瞬,似烟火绽放。
她眼中繁星点点,唇边漾起浅浅的梨涡,在灯笼的光照下,那张姣好的面容越发摄人心魄。
时光仿佛又回到了上元灯会那日,她也是如这般,站在酒肆前的白梅树下,望着热闹的街市,浅笑吟吟,令他心折。当时,他明明不曾饮酒,竟似醉了。
“殿下?”
耳边呼唤声传来,萧川看着眼前仿佛从记忆中走出来的弈宁,心里顿时明白过来。
原来,心动早在那时便开始了。
“殿下饮了酒?醉了?”弈宁伸手在萧川眼前晃了晃。
他轻笑出声,牵着她的手往里走:“这世上能醉倒你夫君的,可不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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