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弈宁好笑,自打那日她说了一句“夫君”後,这人就跟上了瘾一般,动不动就以夫君自称,有时心血来潮,还非要她唤几声给他听听。
哼,幼稚!弈宁腹诽。
因萧川宴上饮了酒,一回来弈宁便赶他去沐浴。
“殿下洗干净些,可别将今岁的酒气带到了明年,可是要醉一整年的。”弈宁说得煞有其事。
萧川直觉好笑,却仍旧依言去了净房。
豆蔻仔细地替弈宁卸着脸上的妆容和发饰,一边轻声道:“王妃,奴婢今日在不拘阁布置座次时,听到罗大人与几位将军闲聊,说是殿下废了乌日逐。”
弈宁疑惑:“怎麽废?何时的事?”
豆蔻摇摇头:“奴婢也不清楚,听意思应该是殿下在回府的路上撞上了,至于怎麽废的,他们没说,只一个劲儿地笑。”
弈宁若有所思,到底还是叫萧川撞上了麽?他回来後竟是只字未提。
待弈宁从浴室出来时,萧川正百无聊奈地替她修着瓶中的腊梅枝。
弈宁看着原本错落有致的梅枝被他修剪地整齐划一丶高矮一致,有些哭笑不得。
“殿下做什麽剪它们,是要教它们列阵麽?”
萧川看着一脸戏谑的弈宁,动了动嘴唇。
他原本是想替她修修花的,哪知道用力过猛,一剪子下去竟直接秃了一片。他想着那便都剪一剪吧,兴许就看不出来了。不成想,剪完反倒更难看了,一整束整整齐齐的,不像花,倒更像是扫把。
他放下剪子,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地道:“明日我再去替你采一把。”
弈宁捂嘴笑,应了声“好”,又道:“我陪殿下守岁吧!”
“嗯。”萧川轻应了声。
在萧川过往二十一年的岁月里,其实并没有过真正意义上的守岁,于他而言,守岁,不过是睁着眼睛等天亮罢了。
“阿宁,你知道吗?这是我这些年来,过的最开心的一个除夕夜。”二人拥坐在窗下的软榻上,弈宁倚靠着萧川,窗外满院子的红灯笼,看得人心里格外欢喜。
闻言,她侧过头,看着萧川,伸手抚了抚他的两道浓眉,道:“以後的每一年我都陪着殿下一起过。”
“好。”萧川凝视着她,黑瞳里倒映出美丽娇柔的面容。
以往每一年的今日,弈宁总要在望寿堂待到亥时中才得以回自己的院子,期间不仅要帮母亲布菜安席,照看物什摆放,还要时不时抽空去祖父祖母跟前讨巧凑趣。热闹是热闹,却不似这般与萧川依偎在一起,低声聊着闲话来的轻松惬意。
“殿下回城途中,撞上过乌日逐?”弈宁问。
“嗯。”萧川应了一声,却不再继续说。弈宁便知他是不想聊这个人,若是旁的,她定是不会再问了。可对于这件事,弈宁到底还是有些好奇。
拈起一块糕点递到萧川嘴边,他皱眉,又是甜的?
“你吃吧,太甜了,怪难受的!”
弈宁却不依,蹭着萧川的胳膊,撒娇道:“殿下尝一口嘛!我亲手喂的呢!”
萧川无奈,笑了笑,还是张口咬住了。待咽下糕点,他睨了弈宁一眼,好笑地道:“究竟想知道什麽?”
弈宁嬉笑一声,颇有些阴谋得逞的意味。
她道:“听说殿下废了他,废了哪里?是断了他的手脚麽?”
她问得认真,萧川却一时语塞。废了哪里?这叫他怎麽说?
“咳——”清了清嗓子,踌躇了一瞬,他移开目光,轻声道:“嗯,断了他的腿。”
也不算是骗她吧?他在心里默默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弈宁却有些担心,道:“会不会有影响?他若残了,瓦剌肯罢休麽?”毕竟是巴图温的儿子。
萧川却不以为意,面带讥讽地笑了声:“哼!放心,这麽丢人的事,他可不敢让人知道。”
弈宁疑惑,这很丢人麽?转念想想,因为贪色被人打断了腿,嗯,或许是有些丢人吧。
待她还要再问,萧川却不许她再聊这个话题了。抱着她半躺在软榻上,非缠着弈宁给他讲从前在闺中的日子。
弈宁无语,女儿家闺中的日子,无非就是成日里挑衣裳选首饰,要麽就是各处赴宴,赏花宴丶品茶宴。。。都是大同小异,反正一年四季不断就是了,有什麽可讲的?
可拗不过萧川,只得给他细细讲起来,他竟还当真听得津津有味。
等到语声渐小,开始断断续续时,萧川低头看去,才发觉怀里方才还信誓旦旦,说要陪他守岁的人,不知什麽时候,已睡着了。
他轻声笑了笑,将人抱起来,送到榻上安置好。
一连几日的晴好,星河格外的璀璨。正逢人间除旧迎新日,漫天的星子也出来凑热闹,一颗颗宝石般坠在夜幕中,映着地上的白雪,天地辉映。
“但愿明岁是个吉祥年!”萧川负手立在门口,低声自语。
想起午後刚收到的信函,他心里不禁又往下沉了沉。
今岁上,整个西南大雨连连,导致下游沅水水位暴涨,淹没良田百姓无数。四王萧赫七月初便领了皇命,去辰州府修河堤并赈灾,户部先後三次拔款,共计白银三十七万两,过路官员,层层盘剥,至今到手不足十万两,连百姓过冬的棉衣都发不起,到处都是冻死的人。
萧赫心焦,几次三番上书讨银,奏疏呈了一封又一封,皇帝每每雷声大雨点小。萧赫无奈,一怒之下,直接命人捆了湖广布政使丶巡抚并按察使,直言看不到银子,就要请皇命斩了他们。可整个湖广都是王家的势力,请命奏疏还未出湖广便被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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