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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旧相识四 临风郡战场失利符军转（第4页）

她一下下捶打着沙盘的边缘，乃至拳头乌青了，也浑然不知。

徐令衿道：“主君早有言在先，不可轻敌，只怪消息不能早达，不然便可提醒曹将军——勿中了敌军圈套。”

姜衍君道：“如今说这些也无用了。此一战遭了重创，士气大伤，为今之计……只能撤回崤州去。”

徐令衿不忍看向她，欲言又止。

出征前的勃勃野心与筹谋都止步于此了，她怎麽甘心呢？

那是整整六年的蓄势，三年的鏖战，却止步于宣宁四年的霜月，停在了敌军家门口。

她又怎会情愿？

当日夜里，临封城外悬了数具无头的尸身，是曹老将军，还有跟随他的一衆将士。至于首级，应是传回了京城。

营寨里燃起了篝火，外头又吵吵嚷嚷一片。

“士可杀不可辱！”

“我们何时这样侮辱过敌军的将领？”

有一人小心翼翼道：“其实有的，主君曾下令活剥过一个叛将。”

“那是叛徒，自然不一样！”

“我去把将军的尸身抢回来，你们谁同我一起去？”

“我！”

“还有我！”

“算我一个！”

十几同仇敌忾之士，摔杯摔了碗，抄起兵器就要出营寨。

姜衍君掀了帐帘出来，冷声斥道：“站住！”

“主君难道要放任曹将军受辱？”

姜衍君道：“敌军以我袍泽尸身为饵，摆明了就是要诱我军上鈎，诸位一去，必死无疑。”

那些人沉默良久，最後只能吐出一句：“懦夫！”

“贪生怕死之徒！”

“住口！”徐令衿拔剑呵斥道，“如有违令，军法处置！”

篝火推着热浪擡升，衆人身後的影子摇晃，火光照得人心惶惶。所有的愤恨丶不甘丶耻辱在是日夜里都只能咬碎了往腹里咽。

姜衍君转身回了营帐，不眠不休思虑了彻夜，次日一早还是下令退兵。

士气早就低得不能再低，不惧更差了。

馀下的十五万士卒当日拔寨离去，这一次，他们的主君依旧走在最後头。

从白昼到傍晚，最後一队士兵也踏上北归之路了，姜衍君还停在最初驻扎的地方，着一身黑衣，持一柄陈旧的孔雀羽扇，痴痴盯着脚下的土地。

原本随她而来的旧部也还在等她。

“主君，还不走吗？”徐令衿问她。

姜衍君缓缓道：“要走的，等入夜了再走。”

徐令衿大抵知晓，她想做什麽了。

星夜降临郊野，她亲手放火点燃了残留的几处营帐，後领着一队弓骑朝着与退兵相反的方向走，趁夜来到临封城下。

城墙上悬了一排兵败身死的将领，被剥去了铠甲，削去了头颅，参差不齐地悬挂着。

老将军的尸身极好辨认，曾有逃出临封城的士兵描述过他的身死之状。巨大的弩箭刺穿了他的胸膛，是以他身躯上没有别的刀剑伤，仅有胸口上一个模糊的血洞。

姜衍君张弓搭箭，对准了捆住尸身的绳索。箭一离弦，那尸体也应声落下，砸在血块板结的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身後的弓骑手也纷纷效仿，夺下其馀几位将领的遗体，便马不停蹄地逃离这天罗地网。

——

冬月未至，眼下还是霜月廿四，西京城竟飘起细雪来了。

今年的雪下得格外早，比此前任何一年都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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