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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馀远洲连行李都没等,空手出了海关。尾气味儿的秋风一吹,倒给他吹清醒点儿了。
他站在路边,往胸口揉了几把,想要把这股心绞压下去。理智告诉他,人家对他是真心的。他不该寻思这些没味儿的屁,生这些矫情的气。
可他又控制不住地愤怒,嫉妒。像自己的领地被涉足,珍视的宝物被偷走。
馀远洲闷闷地想,他不是喜欢自己,他是喜欢自己这型儿的。在心上挖了个凹槽等零件,自己不过是刚好碰上了。
丁凯复到底包过几个?他和那些情人在一起的时候,也会舌吻吗?也会舔耳朵吗?也会亲着脚踝叫宝贝儿吗?完事儿後也会抱着去洗澡,用烫烫的小毛巾给烙腰?
西八的!馀远洲往路灯杆上蹬了一脚。
冰山一角都这麽气人,实际还有多少花活儿他不知道?还有多少「刺激的」他不知道?
敢把这些寡廉鲜耻的东西往他身上套。死变态臭流氓,怎麽不刺激死你呢!
馀远洲索性放弃劝说自己,伸手拦了辆出租车。
明天能不能想通,明天再说。总之今天他不想看丁凯复的脸。
前脚刚迈上,门就被把住了。
“远洲!”丁凯复死死把着车门,“干什麽去?”
馀远洲往他身後看了一眼。没看到助行车。
“你能走?!”他更气了,倾身关车门,“能走自己回家去!”
“你上哪儿?”
“我回我自己...”
馀远洲刚想说回自己家,猛然反应过来,他在D城已经没有家了。
丁凯复趁机坐进来,对司机道:“滨北路年华里2栋。”
“那儿我早退租了。”
“我续租了。”丁凯复往前比划了一下,示意司机开。他大手盖着馀远洲的膝盖,轻轻晃了下,“你东西我全留着,半点没动。”
“没领过不三不四的人吧?”馀远洲撇脸看着窗外冷笑,“还穿渔网倒骑驴,呵,八仙过海可算是让你给玩儿明白了。”
渔网和倒骑驴还加了重音,那是相当尖酸,相当阴阳怪气。
馀远洲自己说完都吓了一跳,他胳膊肘拄着窗框,垂眸摩挲嘴唇儿。
这不像他。这太小心眼儿,太掉价儿了。
不提俩人才交往小半年,就刚见着那会儿,丁凯复都29了。照丁凯复的社会地位和那变态尿性,说没几段钱色交易,他都不能信。
他明白,可他就是来气。他清楚,可他就是小气。
爱情的副産品,占有欲和嫉妒心。人人都有,馀远洲亦不能免俗。甚至完美主义让他更甚。
丁凯复在旁边一个劲儿解释,语无伦次,磕磕巴巴:“没,那咱俩的家,我能领别人麽。我这些年在外面也没搞。以前的事儿,我那啥...”
我啥。他也没词儿了。总之不是「我冤枉」。
丁凯复不算晚熟,但因为心里惦记着韩秋阳,开始还算老实。不过大四那年梦碎以後,他算是放飞自我了。
一开始新鲜,什麽样的都搞来玩儿。玩两年发现,还是喜欢韩秋阳那型儿的。
斯文干净的读书人,一言一行都端着。最好戴眼镜,不能是黑框的,一定得是金丝框的,镜片还一定得锃亮。
圈子里没这款,他就开始找直男缺德。都不用真动手,威胁加砸钱,用不上两天,全服服帖帖。
不挣扎的猎物没劲,他又开始在性上找刺激。说他「八仙过海玩得明白」,是一点儿也没冤枉他。
丁凯复解释不出话,囫囵地去抓馀远洲的手,贴在嘴唇儿上亲。
馀远洲没躲,也没搭理他,闷闷地看着外面倒退的风景。
俩人都不说话,到了地方,一前一後下了车。
丁凯复掏钥匙开单元门:“你走之後,我自个儿在这住了六年。每回往里走,都能想起头回来的那天。”
他指着电梯按钮:“我冻得像个犊子,站这儿吸鼻涕。吸一回,你摁一回电梯。”
馀远洲面色淡淡:“是麽。我不太记得了。”
“我记得。”丁凯复笑了下,笑得很是凄清,“都记得。没事儿就反复想。”
馀远洲叹了口气,跟着进来了。
七年过去,电梯旧了,贴的广告却是新的。新旧相衬,颇有股物是人非的味道。
出了电梯,一眼就能看到门口铺着的丝圈地垫。大红色上烫印着金字:出入平安。
这地垫还是馀远洲交车保险送的。这麽多年过去,还是干干净净,没一点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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