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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这才发现,他黑色氅衣上用暗线绣着佛经,右手手腕带着一串青碧色佛珠,其中几颗珠子正捏在指尖,神情无悲无喜。
方才怒斥蔡澍的文士顿时回神,惊喜道:“主上?”
说着不顾颈上还架着刀,忙弯腰行礼,激动道:“属下云松泉见过殿下,殿下千岁!”
话音刚落,其他反应过来的人,顿时三三两两,都躬身行礼:“见过主上殿下。”
这当中,有人和云松泉一样,是真正激动。也有人是一时太过惊愕,没反应过来,随势这麽做。
衆人一弯腰,那些拿着刀的士兵顿时显露出来,个个神情迷茫,不知来人是谁。
仍站在主位旁的蔡澍更是一脸僵硬,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李玹看衆人一眼,淡声说:“都起身吧。”
接着声音缓了缓,又道:“诸位这段时日辛苦了。”
说着他擡步走进厅中,身後跟着几名心腹,以及数十名黑衣护卫。
厅内士兵见状,刚想上前阻拦,却顷刻就被缴了兵器。
李玹仿佛没看见身边的刀光剑影,目光像含着悲悯的佛祖,不紧不慢穿过人群,走到上首。
主位旁,蔡澍终于回过神,目光对方李玹的视线。明明是一双含着悲悯的眼睛,却仿佛映着刀光和血色,无端令他一阵胆寒,头皮微麻。
等回过神时,蔡澍发现自己已握着剑,像当年刚追随李玹时那般,恭敬跪地行礼。
李玹淡淡看他一眼,道:“起来吧。”
蔡澍起身,莫名出了身冷汗,但又为自己竟仍被李玹的气势所压,暗暗不快。
但他馀光看一眼下方,也意识到李玹在旧部中的影响力,表面恭敬道:“请主上上座。”
李玹看他一眼,没说话。
跟李玹一起进来的黑衣护卫立刻上前,将主座的红木宽椅搬走,从下方搬来一张普通座椅。
蔡澍表情一僵。
李玹这才坐下,转了转手中佛珠,淡声问:“刚才在说什麽反对?”
云松泉立刻开口,将事情解释一遍,接着再次道:“主上,我们实力不足,暂时不宜攻打府城,此事应徐徐图之啊。”
蔡澍迟疑一下,刚要解释。
李玹却闭着眼,轻“嗯”一声,道:“那就先不攻打。”
蔡澍一听,刚要争执,却见李玹好像闭着眼睛也能看见他举动似的,擡手止住:“此事就这麽定了,不必再说。”
声音温凉,且莫名有种让人不敢抗拒的力量。
蔡澍一僵,忽然想起近些年有传言,说他们这位主上被圈禁後修了十八年的佛,已经修出神通,对方该不会……真有什麽奇怪本事?
蔡澍没读过多少书,大老粗一个,本就有些信这些神神道道,一时有些被自己想法惊住,竟没再开口说什麽。
直到和衆人一起散去,走出主厅,被外面有些刺目的阳光照在身上,重新感到暖意後,他才终于回过神,想到自己方才表现,不由一阵暗恼。
怕什麽?本来他就功劳大,且手握重兵,即便是主上,如今也不能奈何他吧?否则刚才,对方明明在厅外听见他不敬的话,不也装没听见?
想到这,蔡澍又恢复神色,冷哼一声,大步离去。
厅内,文士云松泉擦了擦额头汗,心有馀悸道:“幸亏主上回来及时,否则今天,蔡澍就要带着他手下那些兵马,跟我们决裂了。”
李玹依旧闭目,转着手中佛珠不语。
云松泉见状,一时也不敢多说话。
然而李玹却并非表面这般平和,人人都说他被圈禁後,整日修佛,修出了平和性子,被彻底磨去棱角和意气。
但没人知道,唯有一遍遍念着佛经,假装出慈悲,才能掩饰他心底的杀意丶戾气,和血色过往。
就在这时,外面一名黑衣护卫进来禀报:“主上,燕王世子裴椹已解洛阳之围,正继续往长安方向行军,恐是要来攻打我们。”
倏地,转动佛珠的手指顿住。
李玹睁开眼,面无表情重复:“裴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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