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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舒玉提到的“家”是霍宗池在海城为他们买下的那套房,一年一次的元旦聚餐林度希肯定是要回到海城见父母的,不管霍舒玉怎样与她的婆婆有观念分歧,正经他们才是一家人。
元旦霍宗池是要休假的,可私心上讲他并不想和林度希的家人吃饭,记得前年那个时候林度希的母亲在饭桌上说到他成家问题,又讲认识几个年轻晚辈都在学校里教书,都是很清白的家室,要给他介绍对象。
霍宗池当时以工作太忙为借口搪塞,说到后面又提自己不大光彩的经历,自嘲怎么攀得人家书香门第,林母听他这么讲倒有些不好意思,安慰说年轻谁都有犯错的时候。
去年元旦霍宗池不在裕市,饭没吃成,晚上霍舒玉打电话来时,还能从听筒里听见林母问候他的声音,
不知道要是今年也在一张饭桌上,知道霍舒玉前阵子为他张罗的相亲安排,又会说出怎样的话。
霍宗池目光望进犯灰朦胧的黑夜里,停顿一会儿后说元旦有安排,就不过去跟他们一道了。
“是工作安排还是个人安排啊?”
听起来霍舒玉应该是把林景声叫走了,传来的声音里只有非常的轻微的电流杂音,也因此霍舒玉的态度变得难言起来:“你没家没室的,节日里头不跟家人在一起要跟谁在一起呢?如果是工作的原因需要你思考这么久给答复吗?你别怪我疑神疑鬼,我就再问你一遍,是真的没空还是云颂在你家,你要陪他?”
“是。”
霍宗池缓缓说,“总归,我也要有自己的生活,别担心。”
这话说得是没错,但让霍舒玉突然沉默下来。
要有自己的生活。
什么意思。
这么多年霍宗池没有自己的生活?是这样吗?
可是一直没有过不满,每一步都走得在霍舒玉那么“理所应当”的想象中,除了二十六岁那年与云颂相遇的意外,霍宗池的这小半生,好像还一次都没有过说要有自己的生活。
明明小时候哭一声,给霍舒玉的生活费就会哪怕多分一半给他。
他长得那么快,牛高马大的,只要丢下手里的东西说一句我不干了,家里三口人,没有一个人可以强制把他关在家里,不给他交朋友的机会,让他星期天只能在家帮助大人种地,挖锄,收粮食。
明明问一句为什么自己不能读大学,为什么打工挣钱的不是成年的霍舒玉,他就有机会不用早早背负重担。
可是没有霍宗池一次都没问过啊。
在自己劝他不要在云颂身上花费心思时,他不是很恨吗?
现在就是因为一个那么极端的云颂,他开始想要有自己的生活。
是把云颂也包括在里面的吗?
“我当时怎么跟你说的……”
霍舒玉嗓子有点哑,“哪怕你是同性恋,你和关远遥在一起都比跟他在一起好,你不听,现在怎么说?都陷进去了。”
“他已经不姓付了。”
霍宗池抬头,看见悬挂在头顶的一盏仿月亮灯罩,想,他陷进去只是发现得太迟,并不是不曾发生。
“现在我也不是没有能力对抗付家。”
霍舒玉本可以稳稳当当站稳中立人员的角度,她是为了谁才改变立场的?总不可能是因为云颂啊。
可的的确确收到霍宗池那么多好处的霍舒玉,这一刻不知还能用什么样的话阻挡间隔霍宗池与云颂的距离。
她开始意识到,频繁的挑拨离间可能只会导致一个结果,就是将她如今唯一的的弟弟推得更远。
霍舒玉有些挫败地想,白对云颂说那些话了吗?
她在这边使劲地煽风点火,搞不好两个人晚上互相吹过枕头风,都知道她在背后捣鬼,当那个不要七仙女见董永的王母娘娘。
“好好,我不说了,你们相爱相杀还是怎么样,我不管,元旦节你要来就回来,家里永远有你一张凳子一副碗筷,不回来,自己吃饱穿暖,照顾好自己。”
霍舒玉最后只向霍宗池落下这一段话。
工作日要上班,云颂排到上午的班,起得很早。
早饭后照例要被霍宗池相送,云颂不大情愿地说:“这样真麻烦,我自己可以开车过去,你为什么非要绕呢?”
霍宗池反说:“可以不要管我做什么样的事吗?”
这是霍宗池用能想到的最软的语言说出口的话,办得却还是标准霍宗池特色的事,强硬的,不容拒绝的。
云颂老实地坐上副驾,车刚出小区,霍宗池盯着前面路段,随意地切了首歌,听起来像上个世纪的风格,放了十多秒,估计自己嫌吵了,又给关了,对云颂说:“今天中午我应该有大量的时间,你几点下班,一起吃午饭。”
“两点,”云颂说完,不怎么确定地拿出手机翻看排班表,“噢,两点四十五才换班,十二点是没时间的,你休息不到那个时候吧?”
“可以,”霍宗池眼睛都没眨一下,“时间够,吃什么先想好。”
“我没什么想吃的。”
“没有‘没什么想’这道菜,”霍宗池说,“重想一道。”
云颂不知道他是在幽默还是在讽刺,因此不太敢笑,观察了霍宗池没有表情的脸很久后说:“那就到时候看见什么吃什么吧,你来挑一个。”
霍宗池问:“为什么不在你和许文林吃过的东西间挑选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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