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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默安摇摇头,带着南有音经过一道漆黑的巷子,明亮的月光洒在道路上,映得一片洁白轻盈,徐默安的声音听起来也是轻盈的,他继续温和说道:“有音,你不必忧虑如何相处,之前你如何与大哥和知落怎样,现在依旧便可,事情本就是这样,没有变化,只是你骤然发现了,你的心意变了而已。但你依然可以同大哥玩笑,知落也依然很喜欢你去她的院子里,我希望你不会有太多顾虑。”
“事实本就如此,只是我的心意变了?”南有音喃喃重复了一遍,冷不丁想起了徐寂宁,今夜徐寂宁口中吐出的那些高高在上的话语让她觉得陌生,她不晓得是徐寂宁本就如此,还是只是她现下心意不似当年了。
她沉浸在心事里,又默不作声了。
但二哥徐默安好像能知道她在想些什麽一样,他说道:“寂宁说他惹你生气了,是怎麽回事?”
南有音有些犹豫,她不知道当着徐寂宁二哥的面说徐寂宁不好是不是不妥,但徐默安眼神柔和,周身散发着如同天上的月亮一般宁静又包容的气质,南有音脑子里又浮现出二哥不像凡人的念头,恍恍惚惚的,嘴里就把她与徐寂宁看花灯时的遭遇说了出来。
“二哥,他怎麽能这样呢,他怎麽能瞧不起……明明他身上的衣食乃至俸禄,都是从百姓手里得来的……”南有音说不下去了。
“寂宁没有出过京城,恐怕去过的最穷的地方是南家,抱歉,我没有什麽贬低南家的意思,”徐默安缓和地说道,“他全然不懂百姓生活,也不懂蝼蚁般的人生,他所有的知识都只来自他读的那些书与他接触的人,而他接触的人又大多是跟他一样的官宦世家,所以他难免有些不自知的高高在上。”
“说实话,恐怕我们徐家都有这个毛病,不止寂宁,我和大哥甚至太太也是这样,”徐默安诚恳地道歉,“有音,有人说过你有些像静祺吗,她在世时曾半开玩笑说我们‘何不食肉糜’,当时我反应不过来,直到後来我为了修史曾去乡野搜集资料,才真正明白她的意思。她在徐府时过得并不快乐,有音,我们都希望你能过得好一些。”
“可是……”南有音回忆若干年前她与徐寂宁的相见,彼时她刚刚被南氏夫妇收养,是一个连官话也不会说的乡下姑娘,当时没有一个同龄人愿意与她玩,只有徐寂宁主动走近,牵起了她的手,他愿意注视着她的眼睛,听她说不分明的方言,他告诉她她并没有任何低人之处,不必自卑。
“二哥,宁哥哥变了吗?”南有音伤心道,“我过去见他时他还不是这样。”
徐默安轻声安慰道:“他没有变,你会发现的,他其实仍然和小时候一样的天真执拗。”
南有音埋头继续走,她看到前方有两个人,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纠缠在了一起,她认出那两个人是大哥徐缄平与小崔太史。
她像往日一样冲着大哥打了声招呼,接着又觉得自己的招呼有些刻意的热情了,她感到心虚,不知道大哥和他身边的小崔太史发现了没有。
但徐缄平依旧同往常一样,他没有发现南有音的不自在,而是展开搭在臂弯上的斗篷,轻轻披在了她的身上。
他温声说道:“夜深露重,当心受凉。”
毛绒绒的斗篷立领挡住了南有音的口鼻,也挡住了夜里的寒风,南有音觉得暖暖的,她反应不过来似得愣愣盯着大哥,然後又看向大哥身边的人。
徐缄平则说道:“这是崔润础,寂宁他们常说的小崔太史。”
小崔太史相貌非常的和善,眼下两条清晰的卧蚕,显得他总是笑意盈盈,南有音不是很自在地同崔润础打了个招呼,他也温和地点了点头。
“默安,”徐缄平转头对二弟说道,“你快送有音回去吧,我今夜不回去了。”
徐默安则用一种暧昧的腔调肆无忌惮地玩笑道:“那你和小崔太史玩得好点儿。”
南有音已经知道真相了,他的玩笑便没有顾忌她也在场。
徐缄平好像被二弟捣了一拳一样震惊,他先是看了看二弟,然後看向南有音,最後又看向二弟,二弟则轻轻点了点头,证实他心中的猜想。
徐缄平望着南有音,那双徐家兄弟都拥有的细长眼睛里充满了慌乱,向来稳重的他头一次在南有音面前结巴了:“你,你知道了……”
在南有音轻微点头地瞬间他挪开了视线,他低着头,不敢看南有音,似乎有些愧疚,高大的身影很是局促。
南有音被裹在斗篷里,温暖的感觉从斗篷一直流淌到她的四肢百骸,她知道这是大哥的关爱,她笑了笑,露在斗篷外面的一双眼睛弯成月牙,学着二哥说道:“大哥,你们玩得开心。”
徐缄平擡起头,苍凉的眼神中似乎透露一点困惑:“有音,你——”
“大哥,我们还跟以前一样的。”南有音也很温和,“真的。”
“有音,”徐缄平苦笑了一下,“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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