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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这种好不容易认定的现实被打破的感觉,好像他做不好任何事,连别人轻而易举就能掌控的记忆都频频从他手中逃脱。
他做不好任何事。
怎麽又是这样。
惨白的灯光打在迟雾脸上,光线紧贴着颧骨,一瞬将他形销骨立的单薄都照出,他何止是瘦了,他简直就是成了个直挂着张人皮的骷髅骨,甚至连每一分不安都被无限放大,他如同审讯室里焦躁地想要脱困的犯人。
他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
迟雾紧紧抓着于南的小臂,问:“所以这也是治疗之中的幻境吗,对吗。”
于南偏转了下身体的角度,将所有照在他脸上的光都遮挡住,尽力为他营造一种没那麽压迫的环境。
“不是的。”
于南摸了摸他的脸,说:“你发现了吗,这个世界所发生的事情和你的认知又産生了偏差。”
他的声音很轻很缓,如同条条棉丝将迟雾包裹其中。
“因为这种偏离感,所以你才开始觉得这是假的,对不对……..迟雾,不要再用这种依靠记忆的方式来比对真假了,如果有人再次更改你的记忆,你又要被骗了,我来教你该怎麽办。”
“你应该先了解全局形式,而不是片面的推敲。”
于南的大拇指在迟雾的眼尾蹭了蹭,像是试图擦掉迟雾眼底的慌乱,但这种方法显然没有任何作用,迟雾甚至抓他小臂抓得更紧,完全把这当成了自己唯一的支撑。
于南接着说:“那张照片里的画面,是在墓地里,迟延宁给迟雾举办了葬礼,但是是借你的名来给另一个‘迟雾’举行的,墓地里只埋了一个空棺材,我是在安丁园後山的墓地里找到你的,我挖开土,打开棺材,就看见你躺在里面,没了呼吸。”
“而照片拍摄的,就是安丁园里为你立的墓碑,我想把它给毁了来着,但是总有人反复调查,为了避免麻烦,只能暂且将它立在那儿了。”
于南替迟雾翻到了下一张记录纸。
上面写着。
【他的脑波还存在波动。】
于南不相信迟雾就这麽死了。
原本放任迟雾接着待在医院,选择迂回地接近,也不过是因为他推测出迟雾身上的症状可能和安丁园的熏香以及後续被喂食的药物有关,但他无法拿到足够多的熏香和药物,也无法进行更彻底的研究,且那时迟延宁能放任迟雾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异常,还默认他前往医院接受治疗,就是存了想放过迟雾的心思。
借迟延宁这个始作俑者之一的手来治疗迟雾,绝对比他这样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寻找方法要更快速有效。
但迟延宁突然变卦了。
当温琳去医院看望迟雾时,就代表,迟延宁不再将这当作不方便与人交谈的辛秘,而是开始坦荡地揭露迟雾的身份。
也证明,他不打算留着迟雾了。
之後,果不其然,迟雾虽然还在接受治疗,但情况无甚好转,反而臆想愈发严重,清醒的时间也更加短暂。
而于南其实只是在医院里躲过那些潜在的巡查,匆匆看了迟雾一眼,第二次他再假借医师身份前往探望时,迟雾就已经在意识海里为他编造好了身份。
迟雾就那样盯着他,格外自然地问:“于南,你又来治脊椎了吗,治疗结束可不可以和我一起吃顿饭啊,就是你上次说很好吃的那家炸酱面,一会儿护工会送来的,但是我吃不了,只能看着你吃了。”
说完这话之後,他就朝着于南伸出手,意识再次开始跳转,“于南,我疼,你过来抱抱我吧,男朋友不能哄哄我吗。”
他就这样,被迫地在一个又一个由大脑虚构出来的片段里跳转。
再之後,是更长时间的昏迷。
点滴始终挂在床侧支架上,药液被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往体内输送。
于南看过那些药,都是些基础营养液,还有些辅佐来清毒的,但作用不大。
他尝试将迟雾接出去,但每次能进入病房的时间都太过短暂,而病房外又时常有数名保镖巡逻,他能够进去看上迟雾一眼已经难如登天,更别提将这漩涡中央的人儿带出去。
而且迟雾的情况恶化的很严重。
短短一周,便几乎没了清醒的时间。
再之後,就是呼吸的停止。
以及那一场葬礼。
于南指着纸上的那段话,说:“这时候,你的脑波很微弱,但还存在,这时候,你的脑袋开始创造幻觉,你分明昏迷着,甚至是‘死亡’了,却还在以另一种形式活着。”
他又翻到下一张纸。
【波动开始加剧,十六秒持续高峰後,波动驱与最底层,他在经历精神层面的痛苦。】
再之後的几张纸,完全就是对病人的观察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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