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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降尘一手的血,他咬了下牙,“这人竟然是真有志气。”
卫衔雪语气一沉,“你先带着他离开。”
“殿下……”降尘觉得今日大意了,有些对不住卫衔雪,但殿下已经过来推了他一道。
“今日外面虽有我们的人,可梁国护卫肯定不愿承认这事是他们的干系,你和他留在这儿,必然要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卫衔雪有些懊恼,“可惜了今日这一道,难道西秦还派了旁人?”
卫衔雪一边想着,他快速地移步到了桌边,他从地上捡起了块方才打碎的杯盏,又拿了桌上的烛台。
“殿下……”降尘还未说什么,卫衔雪竟然直接用那杯盏的碎片从腕口处往手心一划,大滴的鲜血顿时涌了出来,那血滴在地上,与那刺客身上溅出的血混在一道,有些触目惊心的落了一地。
卫衔雪干脆地将灯盏摔在了地上,“哐”然一声灯盏碎了,屋里瞬间暗了下来。
降尘没拦住他的动作,这会儿也不敢再多待了,他一手拎起那个断气的刺客,从窗子里跳了出去。
卫衔雪缓了口气,觉得手心有些疼。
他这屋里一黑,燕国的护卫围在门口不敢再等,立刻围过来将这房门也撞开了,外头的光线涌进来,有人焦急地喊了一句:“殿下——”
屋子里静了片刻,卫衔雪在昏暗的屋子里,虚虚地说了一句:“我没事……”
有人重新提了灯笼过来,亮起的屋里有些狼狈,地上流的血触目惊心,杯子与灯盏都碎了,卫衔雪有些虚弱地坐在凳子上,正用帕子包着手上的伤口。
“殿下这是……”
卫衔雪先没说自己,他有些着急地起身,“方才我听见张将军那边,他如何了?”
一个燕国侍卫语气一沉,“张将军……张将军被人刺杀。”
那人怒目转身,冲着那一道赶过来的梁国护卫道:“此事你们梁国该给一个说法!”
驿站的护卫是虎贲营那边拨的,虎贲营在京中排不上号,管不了这事,但对外的脸面不能丢了,那带头的护卫上前一步,“我方才已经喊人去告知大理寺了。”
“今日的事情咱们都心知肚明,可不一定就怪得到我们头上。”那人的视线落在了卫衔雪身上,“卫公子,今日调拨护卫时,可是你的旨意要我们只管围在外面,里头的事情,你们还是自己掂量掂量,要如何分辩这事吧。”
那几个燕国的护卫也一道看了眼卫衔雪。
卫衔雪垂下眼,“本是体恤诸位下雨不便轮值,倒是我的不是了,那就等大理寺过来查验,我等自然愿意配合。”
他将手里的帕子又缠了一道:“方才被隔壁动静惊了,失手打碎了灯烛杯盏,只能再请驿站的人来点盏烛火。”
“这一夜,可还算长夜漫漫。”
*
夜色浓厚,大雨滂沱。
不一会儿,大理寺来了人,今日轮值的大理寺正听闻是驿站那边出事,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燕国使臣的事说大不大,毕竟从前的刺还留着,可两国的事情也算不得小事。
这轮值的大理寺正叫汪帆直,年岁不算小了,在官场摸爬滚打了多年,才到了这个位置,他查看了张随的尸体,又听了梁国护卫那边的说法,站在这案子面前有些左右为难。
虎贲营的护卫先甩了锅:“汪大人,今日这护卫安排可是那燕国的质子自己发了话的,罪过可不能落在咱们身上。”
燕国的护卫本是护了卫衔雪一圈,但听了他的吩咐暂且跟着下去问话了,可他们早已凶神恶煞地把丑话说在了前头。
这夜秋雨寒凉,汪帆直后背的衣服却没来由地湿了彻底。
他扶着额头没想明白今夜怎么就轮到他接这个烫手山芋,可他想到今夜轮值的顶头少卿大人是谁,心里才更是觉得天塌了一半。
汪帆直往手下那些个随从小吏看了一圈,“今夜轮值的少卿大人正在何处?”
下面的人望了外头哗啦的大雨,纷纷往后退了些,只留了一个年岁小的还没认清状况,他木讷答道:“似乎是在……回春阁……”
“……”汪帆直觉得眼前有些发黑,他认了认跟前这个新来的小吏,朝他挥了挥手,“就你了,你去寻今夜轮值的少卿大人,将驿站的事情同他说清楚了。”
那小吏愣了会儿,才明白自己是接了倒霉差,却也只好领命抓着伞出了门。
这夜的雨如同瓢泼,绛京城入秋后就关了宵禁,这夜街上已经不见了行人。
天门大街上只有那倒霉的小吏一个人飞快地跑过去了,他打了伞,骤雨大滴地打在伞面上,周围都成了雨幕,他也不看路,直接一脚脚踩在泥坑里,几面都溅着寒雨,全身的衣服都要湿透了。
几乎跑了半个城,他才在城东拐了弯,晦暗的街道忽逢花明似的,几栋明亮高楼拔地而起,正正建在那护城河边,风雨之下犹有波光潋滟,倒映了楼上灯火通明的一番春景。
此处正是城东著名的烟花坊杨柳街。
这小吏拖着一身湿漉漉的衣服,在一众秦楼楚馆里找着牌匾,最后才在白面脂粉里找着了那栋“回春阁”。
今夜大理寺轮值的少卿大人,还在着温柔乡里喝酒。
他在楼下徘徊了许久,终于还是迎着卖笑招揽进了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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