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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里师祎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情。
不太记得具体的年纪,反正就是那两年,小学还没毕业的时候。因为小学念完後,贺骏就把他从老宅接走,送去了一所开销高昂的寄宿制国际学校。梦里他还在东城近郊的贺家老宅,原先是处镇子,後来被划进了东城的一个区。东城附近的镇子大多是侨商故乡,祠堂与洋楼毗邻而立,最先走出去的那批人反而守着最封建的规矩,贺家也不例外。老宅是一栋三层半的民国洋楼,抗战期间破败过,在贺老爷子手上才重新修缮,到现在也不算新了,一到雨季就总有股若有似无的阴湿霉味。
梦里可能是周五,师祎放学得早,来接他的车还没到,他便在学校附近游荡。每到周五他就格外不想回去,回去了也在夜里失眠,害怕不知什麽时候醒来,看见院子里停着那辆漆黑的红旗轿车。车上会下来那个老头和他的警卫兵,有时候还会有别的师祎不认识的客人。
他不想招待客人,或者说,他不想被用来招待客人。
绕开校门两侧摆卖小摊小贩的大道,往学校後方走,有一片老住宅区。那一片的绿化带被住在附近的老人家种满了菜,有一块地里结的西红柿很甜,还有一块地里挂的黄瓜很脆,师祎没事就去摘一个来吃。同龄的屁孩理解不了师祎的难言之隐和早熟,只觉得他古怪,跟他玩不到一起去。师祎形单影只惯了,这麽幼稚的缺德事也一个人做,自娱自乐。
可是这回他不太好得逞,只见常光顾的那块菜地被竹栅栏围了起来,还挂了块纸板,上书——偷瓜者死!这不算完,纸板下还用红色的塑料绳栓了一只巴掌大的狗崽,黑不黑黄不黄的土狗,正尽忠职守地冲着师祎一通狂吠:
“嗷呜嗷呜嗷呜嗷呜!”
只是狗崽看门的姿势有点别扭,一只前腿吊着,好像使不太上劲。师祎“咦”了一声蹲下来,两手兜起这只扭动挣扎的毛绒团子,举起来看见它左前腿上有干涸黑掉的血污,拴在胸部的绳子也已经深得快勒进肉里。狗崽两脚离地立刻不敢出声了,呜呜咽咽地夹着尾巴,擡起黑黝黝的眼小心翼翼觑着眼前人。
师祎左找右找没有趁手的东西,干脆弯腰用牙咬断了塑料绳,呸了半天嘴里的狗毛,决定今天不偷瓜,偷小狗。
只是他还是高兴得太早。
狗崽也不知是通人性还是单纯胆小,一路上老老实实的,哼都没哼一声,被成功偷渡。可等师祎抱着书包兴奋地跳下车,躲开上来帮他拎包的佣人,兴高采烈往屋里跑时,馀光撇到洋楼的前坪,整个人像被浇了桶冰水一样僵住。
那辆漆黑的红旗轿车已经停在那里了。
其实也没什麽大不了的,师祎这样催眠自己。他们也只是摸一摸他,摸他的脸丶大腿丶小腹,或者那些让他耻于长在自己身上的私处。顶多,顶多也不过是要求他帮他们手淫,握住那软塌丶萎靡丶丑陋丶骚臭的器官,最不济就是被要求用嘴。他们言辞温软,好声哄骗,当他是不懂事的小孩。可师祎知道他最好装作不懂事,他见过真的有人走进来就再没走出去,他说服自己这是在保命。
夜深时分,停在前坪的车离开了,师祎没有先去洗澡,而是匆忙跑回卧室,把书包从床底下拖出来,刚拉开拉链就被狗崽扑了个满怀。狗崽困在书包里大半天,被吓得不轻,口水流得满身都是,毛都被沾得一撮一撮的,一身狗骚味。可师祎不嫌弃,接住狗崽一通呼噜,抱起它去弄吃的。
师祎因为紧张晚饭没吃两口,之後就陪着客人上了楼,厨房的佣人担心他夜里会饿,特意送了加餐到房间里来。冷透了的西红柿炖牛腩结成了膏状,表面凝着一层层半透明的牛油,和干硬的米板拌在一起,香得狗崽几乎要栽进碗里去。师祎不愿意放开它,把脏兮兮的狗崽兜在怀里,端起碗让它吃。他心想,当小狗真好,一碗冷饭就能吃饱喝足,尾巴晃得整个下半身都在扭动。不像他,他连跑都不敢,因为跑了也无处可去,没人要他。
他小时候在外婆手上被带大,可外婆肺癌好多年了,去年终于油尽灯枯,只剩一个偏瘫住在养老院的外公,和一个靠外公退休金和干部医疗补助过日子的舅舅。爷爷奶奶从小就不待见师祎,也不知道为什麽。自打师景贤入狱後,师家人更是觉得改嫁的薛颖落井下石,恨不得把母子两个当仇人。
师祎早不再指望那些,只盯着眼前的狗崽吃饭。饭和菜拌在一起空了大半,狗崽直打嗝了还在吃,估计是见不得碗里有剩。师祎怕给它撑坏了,抱起狗崽去连着卧室的卫生间洗澡。狗崽蹭了他一身的狗味和油盐味,师祎却感觉身上精液的腥膻气味好像就此掩盖了过去,揉搓皮肤的力度都放轻了点,至少没再洗破皮了。一人一狗收拾完都累得够呛,干脆抱成一团蜷在浴缸里,盖着浴巾睡着了。
只不过狗崽以为自己领到的是亡命天涯的剧本,却在第二天就走上了狗生巅峰。贺家对师祎不至于在物质上吝啬,更何况只是养一只狗。狗崽一夜之间享有了昂贵宠物狗的待遇,吃穿用度一下子和师祎拉齐了标准,从菜地里看门的小土狗,摇身变成了乘车接送师祎上下学的陪伴犬。
可师祎的人生却像在捡到它那天走到了转折点。从那以後,红旗车几乎每个周五都会在晚饭前停在老宅的前坪,偶尔还会过夜。师祎在第一次过夜时见识到了一个人类雄性对另一个人类雄性丑恶的性欲,他的惨叫像是穿不透阁楼的地板,传不到楼下任何一个人的耳中。他的失眠不再仅限于周五的夜晚,噩梦丶惊厥丶耳鸣,整夜整夜地骚扰着他,让他暴躁易怒,甚至吃饭吃到一半就要冲去厕所呕吐。
每当师祎结束回到房间时,看见摇头晃脑迎上来的小狗总是没来由地暴怒。他讨厌小狗心安理得享受着宠物待遇的样子,忽然抄起手边的古董花瓶,狠狠向小狗砸去。短短几个月让小狗长得飞快,从小毛团子变成了大毛团子,却依然短手短脚被吓得在地上像个篮球一样打滚。花瓶的碎裂声和小狗吱吱呜呜的惊叫让人更加烦躁,师祎冲上去把小狗按在地上,随手捡起地上的碎片,使劲扬起手来。
小狗在凄惨的哀鸣。他又摔东西又砸狗,外头肯定有人听见了,但所有人出奇一致的缄默。
看这拼命惨叫的小狗,像不像任人宰割的自己?
师祎忽然理解了,过早地理解了,性是权力的化身,是暴力的附庸,那些人不过是为了在年幼的身体上找回性欲的话语权。他们手握权力急需变现,刀俎要挥刀向更弱者,男人向女人丶大人向小孩丶人类向动物。人们把性与爱相连是一种僞善的遮掩,粉饰人类基因里最低劣最野蛮的部分。
这一瞬间师祎意识到了自己是在做梦,因为当时的他必不可能全然理解这些。可就像刀扎进肉里,愈合需要很长的时间,但创伤是在瞬间完成的。师祎花了很长时间向年幼的自己解释为什麽他会受到侵犯,还要花更长的时间去拼凑那一瞬间被击碎的灵魂。
师祎抓着碎片的手到底没能挥下去,坑坑洼洼的锋利边缘扎进手心,等血噼噼啪啪地砸在地板上时,他才惊醒一般丢开碎片,抱起小狗就往外面跑。他满手是血地抓着小狗,向远离城镇的方向,往野地里跑去。他尽可能跑到自己认识最远的地方,把小狗一把抛下,冲它大喊:
“你走吧!我不要你了!”
喊完转身就跑,听见身後小狗“嗷嗷”的叫声,都不敢回头看一眼,边跑边喊:
“我不是好人,他们都不是好人!你不要回来了,我会弄死你的!”
可他越跑,就觉得身後小狗跟得越紧,奶声奶气的叫声愈发响亮。直到他跑不动了,上气不接下气地撑着膝盖停下,气急败坏地转过身来质问:
“你还打算追我多久?”
“可能还要再追一阵子。”哪里想到转回来身後是高个的短发青年,叶茂用没什麽起伏的语气,理所当然地答,“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先追着,是怕你跑了。”
什麽乱七八糟的!
师祎从床上一坐而起,一下子醒了过来。回忆了一下梦里的对话,原封不动地照搬了昨天下夜班时叶茂的气人回答。他那句反问本意是想得了便宜还卖乖地暗示叶茂他同意了,结果这木头居然正儿八经地回答他“还要再追一阵子”,把师祎都给说愣住了。那还能怎麽办,只能让他追咯!
一晚上的乱梦被这句结语搅得七零八落,什麽坏心情都没剩下。只是师祎起床刷牙时仔细回忆了一下,记忆里的版本小狗并没有追上来,傻愣愣地在原地等着,不知道是不是以为会有人来接它。然而当天夜里忽然下起了暴雨,瓢泼似的大雨浇了整夜,到天亮都没有停。等雨小了师祎再去野地里找,再也没有找到他的小狗。
洗漱干净已经过了吃午饭的点,师祎打着哈欠走到西厨区,摘下冰箱上的便条扫了一眼今天的菜单,甚至没去开冰箱看一眼厨娘做的饭菜,撇了撇嘴给自己烤了片吐司,抹点莓果混合酱就打算对付一顿。
他还住在贺骏常住的那套大平层里,只不过贺骏已经挺久没回来过了。眼看着快要入冬,南城的冬天短暂又温暖,但家里还是早早开了地暖,好让师祎能光着脚走来走去。今天他小休,明天正常上班,师祎一边在脑子里盘算着等着他做的事情,一边打开工作手机,准备看看有没有什麽重要的消息。
然而他叼着面包走出厨区来到餐区,却看见贺骏好整以暇地坐在餐桌旁,正低头专心看着手上的财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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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恶龙归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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