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冕陵
云雪臣觉得江延儒莫名熟悉,江延儒冲他眨了眨眼,“老朽江延儒,虽是承皇命来做殿下的老师,可我一眼就看出殿下命格无双,我可担不起这一声老师。殿下还是唤我江道长为好。”
江延儒一顿,又道:“殿下病气萦眉,既然初来乍到,这副身体可要好生看顾。老道以为,咱们还是回去说话为好。”
一句初来乍到,旁人不明所以,云雪臣心头却猛然一沉,声音绷紧了,“...初见一面,道长盛名不虚传,这边请。”
*
秋毫殿偏殿,侍卫来禀江延儒已入京的消息时,坐在御案後批阅奏折的云启脸上竟浮出受宠若惊般的喜色,只见他立即起身招韩无谋上前,又想起什麽似地压低声音,凑在韩无谋耳边吩咐了几句。韩无谋低眉顺眼应了,云启这才匆匆走出偏殿。
片刻後,秋毫殿内,皇帝拍了拍云雪臣肩头,对江延儒笑道:“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以後就交老神仙教引,他若敢顶撞,尽管戒尺伺候!”
江延儒换了身新道袍,他不嬉皮笑脸的时候,倒真有些仙风道骨。他瞧见云启的笑,一静,道:“陛下此言差矣,我与殿下一见如故,得英才而教是我的运气,何需戒尺呢?
江延儒与云启相视,气氛有些古怪。云启摆手道:“雪臣退下,朕与江道长有要事相谈。”
云雪臣退出去,白陵在殿外等着,二人并无眼神交流,一齐枯立了大半时辰,江延儒才出殿门。他脸上有很淡的厌倦,瞧见云雪臣与白陵时才敛去。当日江延儒歇宿在云雪臣为他备好的住处,翌日皇宫中来了一批侍卫与宫人。皇帝下令重开太子学书的资善堂。云雪臣亲自往内院拜访了一趟,以长途跋涉为由提议江延儒暂且将养几日。
“你们一个内伤一个外伤,是该好好休息。过几日老道再与殿下论学书的事。”
江延儒躺横在躺椅上,怀里抱着只不知从哪拐来的胖狸花,闭着眼睛说。
“你怎麽会知道这些?”云雪臣眉心皱紧了。
“殿下难道不清楚我向来能掐会算。”江延儒笑眯眯睁开眼看着他,“先说好,我可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他一语道破,云雪臣犹疑问,“为什麽?”
江延儒手不得闲,将猫耳朵捏成了兔子,他停顿了一会,“以後你会知道的。”
扁意被云启派进东宫为太子调养,云雪臣吃着太医院的药,虽看不出好转,但也不见反复。
反观白陵被云雪臣勒令卧床,大补汤药接连不断送进卫率府。如此闭门过去五六日,白陵终于找上云雪臣,示意他自己已经能重拾刀剑,不必再卧床吃补药了。云雪臣这几日任务不重,江延儒只让他闲来读一读昭史。云雪臣是个好主子,他每日亲自为他与白陵的药验毒,这日他捧着书正读到灵帝朝时,就听魏南柯传白陵求见。
殿门开合,脚步声由远而近,白陵格外冷静的声音响起:“多谢殿下厚爱,可你那药我不能再吃了。”
云雪臣的目光从书页内移到白陵脸上,有几分意外,“那可是剑伤,这才过去六天,我那日讽你禽兽,可也并未将你真当做禽兽,你没必要强撑...你脸怎麽了?”
白陵下颌处居然起了些火疖子,云雪臣有些好奇,两人对视半晌,白陵神情分外憋屈地移开目光,“伤已好了,真的不必吃了。”
“..你近前衣裳拉开我瞧瞧。”
白陵走近,扯开前襟,心口一道三寸长的新鲜血痂,云雪臣凝视片刻,皱眉道:“你最好说的实话,我救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在为我做事时送命的。”
白陵难以忍受似地退了一步,他倏然拉好衣裳,“我还不至于如此愚蠢,若你不信,找人来与我切磋便知!”
云雪臣放下书,怀疑地打量了一会白陵,白陵避开脸去。云雪臣侧首问魏南柯:“这两日送去卫率府的药拿什麽熬的?”
魏南柯茫然,“就是..最为常见的补气生肌的方子..药引是吴大人送来的那支百年人参,这不是殿下吩咐的?”
云雪臣的原话是让他将吴挚那日送来的药挑拣些用得上的送去煎,那支老人参先收好。
“...”白陵口吻发寒,“我说我这伤好的过了头,险些憋出内伤,你真不是故意?”
“我可没要他们拿百年老参灌你..你要不要我找个人为你泄火?”云雪臣轻咳了一声,拿书挡了脸。
“不必了,”白陵瞅了眼他,他烦躁地捋了把额发,恨恨道:“梦里已有人服侍过了。说说正事吧,唐敬持等了几日你都不见他,你若让他等急了,他找上云巍,到时岂非功亏一篑。”
云雪臣想了想,“那就明日吧。”
次日是个晴日,东宫开始接见前来探望与拜谒的朝臣,因修造案在东宫翻修前殿凌华殿,云雪臣只得在书阁接见。云雪臣拿来拜贴细看,多数是恭贺道喜的奉承。云雪臣单独接见的只有两人,一个名为楚砚,另一个自然是唐敬持。
一张宽大的螺钿矮脚案前,江延儒坐着打瞌睡,云雪臣则坐在他对面读他吩咐下来的典籍。那典籍摞了厚厚一沓,横跨百家。
“司天监楚砚见过殿下。”
“草民江荀奉拜见太子殿下。”
“不必跪了。”云雪臣制止,擡手示意他二人入座,“同在老师座下学书,师兄不必客气。”
江延儒被交谈声惊醒,他打了个哈欠,眼底挤出了点泪花:“殿下又忘了,我只是有教书之责,并不敢当真以师者身份自居。折了寿数事小,他年瑶台相见,我该以何面目见你?切记不得这样唤我,否则我死了都不安生。”
云雪臣无可奈何道:“唤您江道长便是。”
楚砚知道江延儒时不时便说些云里雾里的话,遂忙打断道:“下官今日来是有一则秘闻相告!”
“楚大人请讲。”云雪臣示意他说,顺手给江延儒添了杯热茶。
“这几日朝中不知为何多了几个为幽侯求情的人,皆是些老臣,”楚砚眉头紧皱,“打着为殿下祈福的名义。说什麽皆因前朝囚禁皇嗣,才引来今日您与官家气运多舛。”
云雪臣有些奇怪,“可皇子分府的邸报三日前才正式贴出去,就出了这些风言风语,分明是有人趁热打铁想要放云赫出笼,父皇不至于信这等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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