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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小块地方没有窗户,密不透风且无人知晓。牌子上写得是什么字,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次贺远川没有像上次那么多要求,也没有再说不吃这个不吃那个,倒是程澈一直在反复跟他确认:“你真的只要吃一份八块钱的素锅巴饭?”“嗯。”贺远川已经坐下了:“你不是说好吃?”“是好吃。”程澈也坐下了,书包依旧稳稳地背在身上,被贺远川说了声才想起取下来。他把书包放在旁边空余的圆凳上说:“但我怕你吃不饱,因为真的全是素的,没有肉。”“就吃素的,”贺远川说:“感冒,吃点清淡的。”两碗滋滋作响的锅巴饭很快端上来,听着声音就感到烫。油脂与米饭结合的焦香味随着袅绕的烟雾溢进鼻腔,饭上覆着层脆脆的金黄色锅巴,油亮亮的。筷笼是老式竹质的,摞在桌边,看着使用年数已多,边缘因为时间太久自然变色。贺远川从筷笼里拿了两根勺,一根递给程澈。程澈看了他一眼,接过去说:“烫呢,得把菜从锅巴下面挖出来。”旁边来来往往的都是人,这家的锅巴饭确实是好吃,开了好多年,价格也实惠,走一个冲销量的路子。焦香的锅巴笼罩聚集着米饭与蔬菜的热气,两个人用勺子敲开锅巴,边吃边哈气,因为烫,一时间都没说话。程澈却仍觉得放松,身子不用坐那么直,也不用考虑该说些什么。这么吃了会,听见贺远川念他的名字,声音不大,混杂在嘈乱的背景人声里,坐在对面的他刚好听得到:“程澈。”“嗯?”他鼓着腮帮子抬头看贺远川,很自在地呼出口长长的白雾。“以后经常一起来吃饭吧。”怀孕程澈顶着鼓鼓的腮帮子,一时间忘记咀嚼。“这儿离你家不近吧。”程澈看了会贺远川,吐字不大清晰,低头说:“你回家方便吗?”“方便啊。”贺远川说得随意:“我一个人住,没有门禁,几点回都行。”“哦。”程澈说得很慢:“行啊,那就一起来。”贺远川轻笑了两声:“嗯”。“嗯”完下巴朝程澈身后点点:“那家里脊夹饼好吃吗?”程澈回头看了眼说:“好吃,你吃么?我去买。”“下次吧。”贺远川说,又问:“那家烧烤呢?”是程澈拉进黑名单的鱼羊烧烤。说别人坏话总得小点声,程澈不由自主地把头向前凑,捂着嘴压低声音说小话:“他家食材不卫生,卖隔夜熟食,吃了拉肚子。”“那不去了。”贺远川也压低声音,“怪不得没生意。”两人鬼鬼祟祟地叽叽咕咕点评了一番,吃完背着书包往乌海巷走。巷子又长又暗,清野镇的公共设施更新的并不及时,很多巷子里的太阳能灯都是老旧的,性能不稳定。傅萍离开的那年,程澈刚刚上小学没多久。自傅萍走后,上下学不再有人接送,空荡荡的小院也不再亮起灯。傅萍在时,他爱板着小脸耍耍小孩子脾气,菜不好吃,衣服颜色不喜欢,商店里的那架小飞机一定要得到。等到只剩自己一人,不好吃的菜也吃,不喜欢的衣服也穿,玩具小飞机得不到无所谓,他倒是无师贯通地学会了挂着笑容融入到人群中去。傅萍要带他走,是他自己不愿。程澈也从不怪傅萍的离去,相反他对妈妈有着盛大的祝愿。让苦痛用离别终止,不再被束缚,不用做无援的浮萍,要随风飞去,越过眼泪跨过他,从这片潮湿逼仄的老式弄堂楼顶彻底刮过,傅萍应该从此自由。渐渐的他习惯一个人上下学,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走在黑夜中。不是每段路都有灯,在自己只有围墙一半高时,他爱贴着墙走,因为怕黑走得飞快。红砖围墙上覆着层细灰,每晚他都带着身灰回家,再把衣服丢进盆里,拧不动就一点一点地拧,小手拧的通红也不吭声。再之后巷里开始有猫,他也不再比围墙矮上那么多,小猫们顺着墙头送他回家,再从藤蔓后隐入夜色中去。数不清的日夜更替,板正背着书包的背影从一个瘦弱小男孩慢慢变成了稍显瘦削的少年。今晚除了围墙头躲在枝桠后的猫们,瘦削少年的旁边多出了另一道身影,挺拔从容,肩背笔直又宽阔。小巷寂静安宁,两人的影子有时会重叠在一起,贺远川的影子较他的要更宽大些。程澈踩着影子,将小小的雀跃藏进回荡小巷中的脚步声里。这儿没有其他人。只有猫知道,沉默的红砖墙知道。-黑白花被接走后,程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江河也每天耷拉着小脸。贺远川似乎是知道他的心思,每天都会发来几张黑白花的视频与照片。程澈就把手机拿给江河看,小姑娘看见猫就开心,打手语说:是不是长胖了?程澈又看了眼视频,其实他第一眼就看出黑白花胖了,现在连江河都看出来了,看来贺远川是真的将猫照顾得很好。因为有猫的存在,两人在学校讨论的话题更多了,放学回家后,贺远川开始经常给程澈弹消息和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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